父亲有趣,是拍苍蝇、蚊子的高手。
一楼啥都好,就是有点潮,一点水汽就能生出几只蚊子。
母亲瘦,皮包骨,没汁水,蚊子很少骚扰她。父亲油腻,肉撑皮,看着嫩,蚊子很喜欢他。
六神花露水、清凉油、风油精、蚊香、苍蝇拍、甚至十香草都是父亲的专属。不仅仅是夏天,甚至是在有暖气的冬季,父亲总也是眼疾手快,看准蚊子,一巴掌拍下去,嗡一下,死翘翘。
有太阳的冬季,父亲母亲是一定要晒被褥的,屋里太潮了。这一日,父亲搂着阳光正在假寐,光板床凉嗖嗖,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一只小蚊子,一路上畅通无阻,发出暧昧的电波,感受着温暖的呼吸频率,竟然想一口吻上父亲的脸颊。
微微晃动后,父亲换了个脸面,不耐烦挥挥手。
小蚊子没想到出师不利,啃到一根硬骨头,反而震得自己一个跟头,踉跄着逃命。一路嗯嗯嗯,哭的痛,错点就把嘴咬歪。这可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气愤的小蚊子马上发出求救信号:嗯,嗯嗯,嗯嗯嗯,向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告状,要报仇。
五分钟不到,约摸六七只蚊子来势汹汹,父亲左躲右闪,仍然被发了两三个红包。
被打扰睡梦的父亲,最后一巴掌呼在自己脸上,赫然,两只蚊子在父亲的指尖血尸横陈。挠着痒,父亲的眉头鼻子直皱皱,冬天,哪里来的蚊子?父亲是有点疑惑的。
微睁着眼不动,父亲在钓鱼执法。双方都在等机会,环绕了十几分后,尝到甜头的蚊子大着胆子,再次绕着父亲的脸,飞得嚣张。啪,啪啪,啪啪啪,父亲双手如穿花蝴蝶,只剩一脸的血点。
彻底醒来的父亲,大怒之下,竟然摸清了蚊子家族的落脚点。潮气凝结的水珠处,一只干瘪的苍蝇泡在那,这是第一案发现场。
父亲想起来,前几天晒被褥时带进屋一只苍蝇,被自己当天就地正法时,一苍蝇拍子下去竟不知所踪。明明看到苍蝇陨落,就是找不到,原来躲到床脚地板阁楼里,看来自己才是元凶。挠着脸,父亲没意思透了。
母亲听见声响,起身看到父亲一脸的悻悻,不解。偏父亲要转过头,避开母亲的视线,眼尖的母亲,立刻笑说:“清凉油在电视机边上,不在冰箱上了。”母亲一边提上鞋子,一边拉开窗户,想看看阳光飘到哪了,准备收被褥。
一只大苍蝇,不知怎地呆腻了香喷喷的抽油烟机,从隔壁老王的饭店跑出来玩,趁机进入母亲的窗棂。
父亲的小眼闪闪发光,报仇的机会可来了。麻利地关窗落门,抄起苍蝇拍子,一手果断拎着报纸,开始围追堵截。左手嘭一声,右手啪一声。嗡嗡嗡,嗡嗡嗡,苍蝇心里好害怕,一点也不好玩,早知道不出门了,咋会遇上这样一个杀神?
父亲这次卷了报纸,裹住苍蝇尸体,去屋外树窝处火化,要彻底杜绝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