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里说到,每个人死后,会在摆渡人的指引下,跨越种种困难,走过荒原,找到自己逝去的亲人,以另一种方式重新过上往日的生活。真正的死亡,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在墨西哥人的眼中,死亡才是生命的最高意义,生与死互为补充才完成了一个生命周期,因此,每年的亡灵节,墨西哥人会祭奠亡灵,却绝无悲哀,甚至载歌载舞,通宵达旦,纪念与逝去亲人共同欢度这一年一度的团聚时刻。
我总不太理解国人对清明节的重视,不远万里返程回乡、放鞭上香、磕头烧纸……小的时候我几乎都是把它当做一个欢乐的节日,因为这一天,无论是出门谋生活的父亲,或是在外地求学的哥哥都会回家。父亲会早早地买好鞭炮、纸钱、高香。不等母亲叫,我们也会一大早就爬起床,穿好衣服饭也不吃便跟着父亲上山。
清明时节,空气还带着丝丝寒气,更多的时候会下起蒙蒙细雨,给整座山都罩上一层朦胧的烟雾。在路上,会碰到隔壁或者邻村的叔叔婶婶,或挑着担或提着篓,里面装的都是祭祖的东西。
墓地周边被初春丛生的杂草占去,父亲会先简单做下清理,然后掏出打火机,从竹篓里拿出事先印过的纸钱,散成一个扇形,嘴里念念有词,一手拿着打火机从底部开始点燃,“砰”的一声闷响火光就起来了,然后就是不断地将纸钱散入火堆中,这时哥哥开始燃放鞭炮。我会在墓地前找个稍平坦的空地,在噼里啪啦声中胡乱作揖磕个头,然后就跳到一旁的山上去了。恰是草长莺飞,百花盛开的时节,山里的映山红、珍珠花都开了,等我抱着一大束花回到墓地时,父亲和哥哥已经给坟地上了新土,我就分出一束花迅速地插在那新土上,剩下的会带回家找一个空啤酒瓶装上水插上摆在神柜上。
而现在我却很少在清明节回乡,总不知应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对待这一天了。偶尔回去一趟,也不过就是帮着提提东西、上上新土,最后磕个头,山上已经很难找到那些曾经开得那么灿烂的映山红了。
所以现在的我更多时候会把它当做一种愚昧的孝道文化。亲人已经逝去,就算烧再多的纸、放更响的鞭、磕再重的头,除了做做假意或真心的形式以外,是否还有其他更深远的意义?
《寻梦环游记》里提到墨西哥的“亡灵节”,人们在这一天会把逝去亲人的照片摆在灵堂、端上贡品、撒上花瓣、穿着印有鬼怪的服装,载歌载舞,欢迎亡灵的归来,以此让后辈记住这些家人的面孔。
离开人世是一件无比悲伤的事,再难过些大抵也就是英年早逝,然而比死亡更悲伤的是,再无人记得你的模样,你曾经生活的印迹,全都灰飞烟灭,浩瀚的宇宙也将你遗忘。
家人是唯一靠血缘把一些原本陌生的人联系在一起的纽带,我们永远无法忘却,也无法抹去的痕迹,刻在基因里,时代流传。到不了的都是远方,回不去的才是故乡。
看到这里,我似乎对清明节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