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街上,秋王爷低头把玩着手中一把破旧折扇,身边好似有一股古怪波动,血腥气味浓郁。
一旁背后紧贴墙壁的木剑游侠捂胸喘气,右手颤抖不停,嘴角带有一丝血迹,脸色苍白。
他咳嗽几声后,吐了一口猩红血水,虚弱道:“好家伙,竟藏着这般底牌,我西山四鬼这次撞到了硬茬子上了,栽了也不是多丢人的事,阁下为何留下我一条贱命,不杀了我?”
秋王爷抬起头,双手收进袖子里,淡笑道:“你们是何人派来刺杀本王的?怎么知道本王今日会来此处?”
木剑游侠摇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道义比这条贱命更重要,只是不知道你竟然有这般随从,集我四人之力,连一招都挡不下来,属实有些丢人了。”
秋王爷有些诧异,疑惑道:“什么时候,修道者也参合凡间俗世了?”
说话间,几名便装汉子急忙走来,跪地抱拳道:“王爷,五千精兵已全部到达城外野郊,听候待命。”
秋王爷颔首致意,问道:“宫内情况如何,四哥可安全出宫了?庆王那边可有动静?”
那汉子恭敬回道:“回王爷,四王爷已安全出宫,属下早已安排人去接应保护,而庆王殿下那边,好似聚集了宫外大部分禁军,似乎有数万人之众,均都是披甲带刀,似乎要有所行动,另外,其他五名王爷都是都在庆王府上,而宫内,似乎有些古怪。”
秋王爷皱了皱眉头,询问道:“你说的是,后宫那位杨太后?”
汉子摇头回道:“回王爷,宫内有一股可怕的阵法波动掩盖了所有天机,我们无法破开,只能模糊感应到,有一名最少是修为金丹中后期的地仙坐镇,还是一位精通阵法的高人,若是庆王殿下那边轻举妄动,属下估计,将会片甲不留,血流成河。”
秋王罢了罢手,挥手让他们退下后,陷入了沉思,好似在权衡利弊。
心湖间,响起一阵涟漪,有人传音道:“哼,区区一个地仙修士,就敢如此狂妄,老夫到要去领教一二。”
秋王冷言道:“莫要胡来,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法三章,即便你曾经是一位有望突破元婴的至高强者,如今却只剩下了一缕残魂,苟活在本王体内,若是被那些道门高人追寻到了你的踪迹,怕便是真要的魂飞魄散了,放心,答应你的事,本王定会办到,只要你助我入主东宫,继承皇位。”
那人沉默片刻,嘶哑传音道:“小娃娃,老夫也是倒霉,竟然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一个天生魂力这般强大的人,无法夺舍之外,还差点被你同化,辛亏老夫知道许多秘术,才得以保存神智清醒。”
“不过是小小一个皇位,何足挂齿,只是你且记住了,莫要耍滑头,若是被老夫发现,你戏耍我,那么,即便老夫魂飞魄散,也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秋王转身看向那个身受重伤的木剑游侠,伸手道:“本王身边缺少一个影子,你可愿追随于我?”
木剑游侠艰难的抬起头,难以置信道:“我要杀你,你还要留我在你身边,不怕我为我三位兄弟报仇么?”
秋王眯着狭长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收拾了陋巷里的秘密,秋王带着那一瘸一拐的木剑游侠,一同离去。
转眼间,他们缓缓来到东门城头之上,眺望之下,满城风景,尽收眼底。
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宫大殿,秋王伸出左手,虚空一抓,轻声自语道:“这天下,本便就是本王的,只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他一身雪白长袍被风吹的飘起,乱发飘过他那那双霸道的双眼,他问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游侠单手执剑礼,傲然道:“西山四鬼之一的木剑洪小洋,师乘溪水剑宗紫霞真人门下,因宗门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一名突破了五境之上的纯粹武夫,单枪匹马上山,先是一拳打碎了护派大阵,然后从山脚一直杀到了祖师祠,最后,三拳便断绝宗门灵气根本,逼得师尊与他决斗,只可惜,那老匹夫丝毫不留情,一意便要打杀所有本派之人,无奈之下,师尊自爆元婴,换我们这些仅存的香火逃离,后来,臭味相投之下,我在山下,认识了他们三兄妹,便一直稀里糊涂的苟延残喘至今。”
秋王仔细的看了他几眼,赞赏道:“这便是我留你一命的原因,本王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是一个可用之才,只是好似心灰意冷,落魄西山,如今,你随了我,绝不会亏待与你。”
洪小洋自嘲道:“本就是一个废人,只能抱着一把木剑,苟活于世,连找那人报仇的勇气都不敢有,况且,王爷身边有那等高人相助,大事可期,若是在下这双招子还未瞎,那人定是一名金丹之上的大真人,仅仅一招,便让我等四人,敷以待毙,他们三人形神俱灭的同时,也束缚住了我这颗吓碎了胆的稀烂剑心,也算我等四人咎由自取,先前便已有一些莫名征兆,只是他们不听我的,怪不得他人,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秋王往前走了一步,正视他那双灰蒙蒙的双眼,允诺道:“若是让你能突破当下境界,甚至于传你正宗的剑术心法,你能甘愿为我卖命么?”
洪小洋好似眼中微微有了一丝光亮,随后又黯淡下去,他疑惑道:“王爷,为何偏偏是我?你有那等高人相助,莫说这凡间帝王,便是踏上修道之路,从此长生有望也不是什么难事,在下区区蝼蚁,何德何能?”
秋王畅快大笑,拂袖道:“本王行事,从来不会计较得失,意在痛快,你遇上了我,也是缘分使然,闲话莫要多问,日后你自然会懂的。”
洪小洋哀叹一口气,提剑行礼道:“全听王爷吩咐。”
远看,天边乌云压顶,阳光远去,一场大雨,将要落下。
天长皇宫外,好似兵临城下,一股极其压抑的气息开始弥漫。
后宫凤銮殿外,一袭凤袍鼓鼓生风的杨太后远眺前方,冷笑不语。
她身前,陈貂寺一身红衣似血,垂手而立,只是他周身十丈内,有一股无法言明的大道气息,撑开了四周天地,好似一张饕餮大口,深不见底。
杨太后询问道:“宫内所有禁军好像全部被抽调一空了,是不是?”
陈貂寺点头道:“回主子,确实如此。”
杨太后走下台阶,左手放在老太监的掌中,冷笑道:“老身倒要看看,这几个孩儿,会给我怎样的惊喜。”
陈貂寺摇头暮然道:“主子安心去陪伴皇上便是,交于老奴一人足矣。”
杨太后瞥了他一眼,好似有些犹豫道:“若是拦不住怎么办?毕竟有数万禁军,况且城外埋伏的后手,可要本宫先行一步?”
陈貂寺轻轻拍了拍掌中的小手,不温不火道:“主子,想要一网打尽,从此永无后患,便就等他们先发制人,这样证据确凿之下,也正好找出幕后之下,铲除所有埋伏在宫内的暗手。”
“况且,想要这般闯进皇宫,也太小瞧了咱家了,八十余年的反复布置,耗尽无数天材地宝,按照古书上的记载,这覆盖了整个皇宫的“七星北斗禁仙阵”可是用来对付那些个元婴老祖的,地仙之下,直接灭杀元神,地仙之上,百里内,封闭一切灵力,数刻后,便可耗尽丹海,十里内,便是元婴老祖,也要皱一皱眉头,皇宫内蕴含的龙气,相互反哺大阵,无形中,可算得上一把斩仙之剑,皇位之上便是阵眼,只消遥遥一指,千里内,杀敌于无形之间,只是,对付这一些个杂鱼,真的是大材小用了。”
杨太后闭上凤眼,深深呼吸一口气,好似有些疲惫,声音嘶哑:“帝儿若是已经行过了冠礼,该有多好,哀家已经老了,到了该要安享晚年的时候了。”
老宦官好似想到了什么,犹豫道:“十一殿下好似被接出了宫外,陪同的是久居青竹殿的华妃娘娘,似乎是钱王亲自来接应的,甚至于动用了先皇赐予的丹书铁卷。”
杨太后猛的回头,凤目含煞,惊声道:“为何早不说此事!”
老宦官踌躇道:“主子,秋王和钱王自小便一直宠着十一殿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能用她来做筹码的,况且,即便他敢出现在天长城视线范围之内,老奴也能让他束手就擒,不足为虑。”
“依老奴看来,最危险的地方,恰好是最安全的地方,十一殿下不在宫内,也可解了主子心结。”
杨太后面上闪过一阵阴影,沉声道:“当年,陛下终日里沉醉在青竹殿内饮酒作诗,就连上朝也成了耳后之事,后来,那华妃诞下二子,差之一线,便就要被立为太子储君,若不是当日我以死相逼,搬出祖训相胁,只能立长子为太子,即便如此,陛下当年也是允诺那贱人,孩子若是长大,也有一丝机会可坐上王位,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陛下英年早逝,临时之际也未能立下遗嘱,可惜,当年若不是得以陛下安排的暗侍卫保护,那孩子定然去不了燕都,也绝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这块心结,过了这么多年,也还是像一根刺,在哀家心头尖上。”
“如今提起来,倒是让哀家想起一些事来,只可惜,动身晚了,只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貂寺,你可要小心了。”
老宦官点了点头,昏花的老眼看了看天上的黑气,讽刺道:“便是这天塌了下来,老奴也要借它几个胆子,敢落下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