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人有八苦,分别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
1.
因为工作的缘故,三年来正月十五那天便是我返程日子。
尽管我希望这天晚点来,但天总是不随人愿。
十五的早上,烦躁的情绪扯掉了睡意,眼睛也跟着提出抗议,迫不及待地掀开睫毛。迷迷糊糊隐约听到外面有声响,我便爬起来推门出去一探究竟。
噢!原来是母亲在厨房准备早餐。
北方的冬天昼短夜长,我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起床开始准备的材料。我下意识地瞧了下窗外,天刚蒙蒙亮,周围宁静而沉默,只零星几个屋子里点着灯。
母亲左腿弯曲,右腿挺直,双腿一前一后,显出用力的样子。模糊的视线使我看不清母亲的脸,只隐约觉得睫毛下面那双黑色眼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上,嘴角好似透出一丝微笑。
母亲左手顶着肉,右手握着刀,双手在菜板上像亲密无间的战友在执行重大任务。左手佯装后退,右手则在步步紧逼。
再看旁边摆着面板,我才知道,这是要包饺子。
传统习俗中有:“上车饺子,下车面。”一说,饺子是包起来的,象征团聚,送行吃饺子的寓意就是盼望团圆。
我怪母亲不好好休息,这么早起床,便说:“吃冻饺子不是也可以吗?”
“冻饺子哪有刚包的好吃。”母亲说话时手里的动作也没停。
我简单收拾后也加入到母亲的忙碌中,她起初不允许,但实在拗不过我。
我是很喜欢包饺子的,一是可以围在桌边享受温馨的情意;二是我如果加入,母亲可以少受些累。
这时我的视线慢慢恢复,意识逐渐清楚,借着灯光,我看到母亲眼里微光闪烁,有些泛红。
我猜测,她又是一晚没睡。
2.
早饭过后,母亲开始检查我的行李。其实所有物品在前一天晚上时我都整理好了,再说我从12岁开始在外上学,无论整理内务还是打扫卫生,做得都还可以。
不过,即便如此,母亲还是不放心!她一边拿起拉杆箱一边说道:
“你长得再大,还是我的孩子啊!”
打开箱子后,她用温存的双手检查每一件物品,并将里面的衣物收拾得十分对称,像鸟妈妈似的细心地衔着食物妥帖地放入小鸟嘴中。
经过整理的箱子又“厚重”了许多。常出门的朋友应该都有体会,出门时东西越少越好,不仅方便管理,更重要的是它轻巧啊。
不过父母这时候总是和我们“唱反调”。生怕一路上买东西不方便,一个劲地往包里塞,直到箱子提出抗议不肯“缩肚子”时方肯罢休。
父母总是怕我们缺了穿、少了吃。恨不得往箱子里塞下整个世界。
我的母亲,或者说,所有的母亲,应该都是如此吧!
3.
匆匆来,匆匆去,每次临别的前一晚,母亲都会睡不着,第二天还要忍着泪水、按住思念为我准备饺子、收拾行囊。去车站时,我怕天气冷,不让母亲出门,可她却执意要送我,我便没再拦着。
年少的我以为送别是《背影》中朱自清的细腻,《目送》中龙应台的眷恋,亦或是柳永那“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诗意。
然而多数的告别,并不是这样。它没有烟柳朦胧的意象,没有缠绵悱恻的情调,更没有斜阳芳草的断肠。
有的只是相顾无言。
或许就是冬日里,在白雪茫茫的站台边,在平平常常的枯树旁,就这样随意,泪千行便也化作了缱绻深情。
不一会,车开到了身旁,登车后我回头看着母亲,她会心一笑,我看母亲的瞬间把祝福留在了家乡,母亲笑的同时把思念捎去了远方。
此后,我揣着母亲的思念踏上征程,母亲披着我的祝福守在故土。
车开走时,我向窗外看母亲,她直直地现在路边望着车开走的方向。车渐行渐远远,回过头,我的眼角微微发酸,整个早上我似乎忘了一件事,忘记和母亲说:
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