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年又开始了。班主任赵老师捧着一叠新书走进教室，说：“同学们，快坐好，发新书啦。”

一听说发新书，同学们马上安静下来，一个个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赵老师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眯眯地说：“今天发新书我们请丁小明帮忙，大家说好不好？”

不料赵老师这话一出口，同学们全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丁小明。特别是张小松，眼睛睁得可大了，一动不动地盯着赵老师，那神气好像在说：“赵老师，怎么能叫这个自私鬼发新书呢？”

可不，那么自私的丁小明，能让他来发新书吗？！张小松觉得自己够了解丁小明的啦！比如有一次，张小松做作业写错了一个字要用橡皮，可是一找才想起忘在家里了，于是只好向丁小明借。丁小明倒很干脆，说：“擦好了。”张小松接过橡皮想：“瞧你答应得好爽气，哼，我才不相信你这么大方呢！”张小松这样想罢，就一面擦一面数：“一下，二下，三下……”一共擦了九下——张小松认准，过不几天，丁小明准会向他借橡皮擦还。可不，当天下午丁小明就把橡皮“忘”在家里了，说：“张小松，橡皮借来擦擦，上午我也借给你擦过。”瞧，可真有他的！到底橡皮是真忘了，还是存心放在家里不带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丁小明把橡皮拿过去擦的时候，张小松心里就暗暗地替他数：一下，二下，三下….…果然丁小明擦到第九下的时候，手停住了，然后两眼扑嗒扑嗒闪了闪，又用足气力，狠狠擦了一下。张小松心里不是滋味地想：“瞧，这最后一下是利息！”丁小明这种小气自私的事，张小松见得可多了。要是下次做作文再叫写一个熟悉的人的话，张小松准备写一篇《自私鬼丁小明》。“哼，这种人还发新书！要是我也像大家一样斤斤计较，他连同桌的人都找不到呢！”张小松想。

“同学们，你们说好不好？”张小松这样想着的时候，赵老师又问了一遍。

“好……”同学们用很不情愿的声音回答。张小松的声音更小。

赵老师见丁小明低着头，红着脸，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又对丁小明说：“丁小明，同学们在等你给大家发新书呢。”丁小明看一眼同学们，又看一眼赵老师，终于站起来，从赵老师手里接过新书，从前到后挨着一个个发起来。

拿到新书的同学，急忙小心地翻着看；暂时还没拿到新书的同学，都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就好像怕发完了，自己会没有似的。

丁小明向张小松身边走过来了。他右手抱着那叠新书，左手拿起一本，刚想朝张小松手里送，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只拿书的手突然又缩了回去，并且把那本书挟在自己的胳肢窝里，再从那叠新书上拿了一本，送到张小松的手里。

尽管丁小明换书的动作很快，张小松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当时，张小松还不知道丁小明为什么要换他的书。他想，既然是新书嘛，都是新的，哪一本都一样。可是当张小松翻开新书一看，却不禁呆住了，原来，在那本新书的有一页上，竞多出了一只角呢！

请大家想想吧，刚刚发到的一本新书，多出了一只角，多么难看啊！而且，这又是被自私鬼丁小明有意调换的。所以，张小松的两只眼睛，紧紧盯住了丁小明胳肢窝下的那本新书，因为那本书原来应当是他的嘛。而丁小明却把那本书塞进自己的抽屉里，还砰地一声，关上了盖子。

张小松看看自己面前这本“破”书，又看看丁小明关着的抽屉，心里那个气呀，恨不能马上打开他的抽屉，把原来属于他的新书换回来。可是，张小松知道，没有得到主人的同意，擅自去翻别人的抽屉，是不应该的。那么，向赵老师报告？赵老师又会怎么说呢？如果他说，只多一只书角，剪掉好了，何必这样斤斤计较呢？这不但自己讨个没趣，还会被丁小明看不起，说我也是自私鬼哩。

课间休息的时候，丁小明正坐在位子上，用牛皮纸包新书。丁小明很自私，包书的技术却很好，有棱有角。张小松越看心里越不舒服，想：我倒想试试，看他把破书调给人家，到底脸红不脸红！于是，拿起那本破书，故意把那只多出来的角露在外面，送到丁小明面前，说：“丁小明，你怎么发给我一本破书？”

丁小明一听，抬起头，好像十分吃惊的样子，问张小松：“什么地方破啦？”

张小松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心里想：装得还像呢。

他把多出来的那只书角，送到丁小明眼皮底下，问：“你看看，这是不是破的？”

哪晓得丁小明看了一眼书角，却轻松地嘘了一口气，说：“多了一只书角有什么关系，我帮你把它剪掉。”说着还拿出把旅行剪刀，一本正经地要给张小松剪书角呢。

张小松看了丁小明一眼，直截了当提出要求说：“既然你说多出一只书角没关系，把你那本新书调给我吧。”

丁小明一听张小松要调他的书，面孔刷地一下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我的书已经包上书皮了。”

张小松一看丁小明这副惊慌的样子，像打气筒插进了肚脐眼里，一股一股的气，尽往肚皮里灌，气乎乎地说：“我不要你的书皮，你把它拆下来好了。”

丁小明更紧张了，连忙用双手按住那本书，说：“这是我的书，我不调！”

这一下，张小松更是火上加火，气上加气，一对火凉辣的眼睛盯在丁小明脸上，大声说：“你这个自私鬼，又自私司我头上来了。”

同学们都围拢过来。有的问：“这是怎么回事？”有的说：“对丁小明这种自私鬼，就是应该要这样。”

张小松见好多同学站在自己一边，火气越大了，把那本“破”书高高地举过头顶，大声地说：“这本书本来应当是丁小明的，因为书上有一页多了一只角，他就不要了，趁赵老师叫他发书这样一个好机会调给我，现在我要把书调回来，他不肯……”

经张小松这么一说，同学们像热油锅里撒进了一把盐，哗啦一声炸开了。首先，坐在张小松后面的一个同学站出来作证说，丁小明调书的事，他也看到的。接着，同学们乱哄哄地议论开了，有的对着丁小明大叫：“自私鬼，快把那本新书还给张小松。”有的还捋着袖子说：“他不肯调，报告赵老师去。”还有几个爱管闲事、喜欢打抱不平的同学，冲到丁小明身边，硬逼着他把那本新书还给张小松。

丁小明快要哭出来了，只好老老实实地把那本包了书皮的书，交到了张小松手里，张小松也把那本破书，还给了丁小明。

张小松接过丁小明的书，刚要动手拆书皮，手被丁小明拉住了。丁小明说：“别拆啦，我把书皮也送给你吧。”

不等丁小明把话说完，那几个爱管闲事的同学就对张小松叫起来：“张小松，不要他的书皮！”

张小松也说：“我才不要你这个小气鬼的书皮呢！”

可是，当张小松把书皮拆下来一看时，却突然像头上被人数了一棍子似的住了，两只眼睛呆呆地盯着丁小明，嘴巴张得大大的，合都合不拢。那新书和书皮，也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原来，丁小明那本新书才真正是一本破书。封面上不仅有一块油墨，还有一个例，那大概是包扎打捆时被绳子扣破的。

张小松的脸领时比红布还要红，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丁小明，是我冤枉你了！”

丁小明也非常激动，忙说“不不，是我不好，从前我自……”说着忙拾起地上那本破书“这本书还是我的。”

张小松抢着说：“不，这本本来就是我的！”说着，一把夺过那本书，塞进自己的抽屉，“砰”地一声盖上盖子，还用两只手压在盖子上。

可是，尽管这样，第二天当张小松到抽屉里拿书时，还是发现自己那本破书被丁小明调换了，所不同的是，这本好书上那只多出来的角，已经被修剪得又平整又光滑。

张小松望着这本崭崭新的书，心里既惭愧又激动，感慨万分地想：“唉，还说人家丁小明是自私鬼，自己才是自私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