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乐的困惑」读后感
众所周知,儒家一直提倡“农为本,商为末”“农业是树干,商业是枝叶”“崇本抑末”,因为在儒家的观念里,商业就是把A的钱赚到B的荷包里,交易过程中没有发生财富增殖。然而实际上,正是流通和流动的过程才是财富增殖的过程,只要有了流动性,哪怕是垃圾也能是财富(比如以前中国和东南亚进口固体垃圾)。另外,儒家还非常提倡各种礼乐道德,诸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而已,而这些无形的道德,便给整个社会的流动性增加了无数无形的束缚,宛如给整个社会套上了一层枷锁。
洪武爷的理想就是儒家的传统理想,男耕女织鸡犬相闻以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大家恪守社会准则和道德原则,自然而然就过的幸福了。于是乎大明初创时洪武爷就给这个国家设置了数不清的束缚、框架和条令,而大萌便是在这样的枷锁下面走完的一生,血管淤塞气血不畅最终导致心肌梗塞猝死。
我原本以为在各种法令下的大明必然民生凋敝流动性缺乏,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只不过由于国家控制力的逐渐衰弱和崩解,到了晚明也还是出现了相当发达的商品市场经济。卜正民由晚明的江浙商业发达来论证“明朝官僚机制实际上并不是反商的”,然而事实恰恰相反,明朝由儒学理学治国,从上到下都是反商和抑商的,晚明的商业发展正是由于国家机器的掌控力下降,对社会的钳制作用衰退之后,部分地区不再板结的土壤开始萌生出某些枝丫。在底层,人们都在潜意识里瞧不起那些富豪大户,认为他们在发家过程中肯定有各种不义之财,对穷人敲骨吸髓,于是衍生出各种仇富心理,比如福建一些地方的民众看到轿子就去砸,因为只有富人才用得起轿子;而在高层,诸如张涛张岱等士绅大夫,也是认为商业的兴起导致道德衰败、社会沦丧,人民因此不再淳朴,将诸多社会弊端部分归咎于商业与商人的兴起。
而在我看来明朝的商业与资本主义发展反而是不够的:相比一百年后的尼德兰联省,两百年后的北美十三州,大明商人阶层的政治地位受到的限制是极其严重的。说到底,除非官商勾结,在帝国律法和道德原则上,商人是不具有政治上的合法性地位的,他们没办法为自己的利益发言,法律的修订更改也不会向着更自由经济的方向变化。而倘若一家富商拼命想要谋取政治权力,除开勾结官僚,他家所能做的,就是送儿子去科举,而科举所耗费的精力时间,是与从商完全不相容的,二者只能选其一,或从商或做官。而联省的商人们根本就不需要科举,他们自己就是身兼地方议员或者享有一定的政治权利,并不断为商业利益开疆拓土扩大贸易,这种自由的氛围下,诞生了第一所证券交易所,和第一所现代意义上的银行,还有第一个股份制公司——荷兰东印度公司。
江浙的富豪们,正是因为受诸多约束,其经济地位与政治地位、道德社会地位并不完全相符所以才导致了晚明的诸多弊病,如果能开放流动,不再用黄册和户籍等限制民众,经济个要素能充分自由地流动,国家的财富才会增长,不至于如此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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