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医院有关的日子

不想太悲观,不想有太多情绪,不为引人同情,只是觉得有时候人应该让自己沉浸在痛苦里,去思考,去回味,这些天我很迷茫,很惆怅,我找不到方向,没人述说,我像一个浮萍漂在苏州,不知该往哪,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人问我以后打算怎么办,我说不知道,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5月5号,五一节之后的第二天上班,没有头绪,于是写了一篇关于爸爸生病期间的回忆录,思念亲人,回味痛苦,静下心来思考。

2014年初爸爸喉咙沙哑,瞒着我在老家小医院找熟人作了检查,检查结果说是得了胃癌,爸爸还是没有告诉我,在南京上班的我,不知爸爸生病,只知道是喉咙沙哑,或许是因为有息肉,又或者是咽喉炎,谁都没有想到是癌症,与爸爸多次电话沟通后,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在我电话逼问下,老爸哽咽着说:“爸爸可能是得了胃癌,你好好工作,不要为我担心,我已经联系好益林医院,过几天去做手术。”听了这些之后,我咆哮了,任何言语无法诠释我的感受,唯一的想法是我要回家。

回家后,经过劝阻,爸爸终于答应我去市里的医院再次检查确诊,检查结果未出之前,我们都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小医院的检查有误,谁曾想盐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检查结果是食道癌晚期,鳞癌低分化高转移,已经转移到颈部和纵膈,我恳求医生:“医生,你再看看,是不是你拿错了切片,出了差错。””确诊是食道癌,晚期了。“拿着检查报告,无助的在楼道嚎啕大哭了半小时,双腿无力支撑我站立,只想瘫倒在地。”我该怎么办?我如何面对在病房里焦急等待检查结果的老父亲,我怎么忍心告知我最亲的人这个诊断结果,这些医院诊断报告无非就是向你提前宣判死亡,只是让你预估一下离死亡还有多长时间。

不忍心看爸爸伤心绝望,我去医院外的打印室草拟了一份诊断报告,只是将诊断结果略改了一下,我的目的无非是想让爸爸不放弃治疗,抱有希望的勇敢活下去。诊断书被我修改为良性肿瘤,谁知他拿到报告就收拾行囊准备回家,不愿接受化疗放疗。爸爸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良性肿瘤,自然不用放化疗,无奈之下,只好一同收拾行囊回到老家。

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老爸在我的劝说下还是决定去医院,只是这次没有去市一院,而是选择了县城医院,来到医院,爸爸要找医院化验科的老同学,让其帮忙看看诊断报告,商议诊治方案。我害怕遇到他的老同学,因为一旦看了报告就会被穿帮。。担心病情恶化的快,我还是一再劝说爸爸去市里的医院,可他太拧,怒吼道:“化疗会死人,你不知道吗?”无奈,我将实情告诉了爸爸,我知道这如晴天霹雳,爸爸红着眼眶,哽咽着:“你瞒着我,你不想给我治病,是想看我死是吗?”  如果可以,我宁愿代替爸爸去承受痛苦,代替他去迎接死亡,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看着死亡一步步向你靠近,你却无能为力。

当天坐车赶往盐城第二人民医院,这是个肿瘤医院,妈妈曾经在这治疗过,爸爸找到曾经给妈妈治病的主治医师,拖她介绍了肿瘤科的仇主任,就这样,漫长的放疗开始了,爸爸情绪低落,身体一天天消瘦,为了让他打起精神,我积极的寻找工作,终于在金鹰定了下来,爸爸略感欣慰道:“这次回来应该还不错吧,金鹰还算可以。”  放疗期间,为了鼓励爸爸,我抽时间去网吧下载了一些网络上抗癌成功的事例给他看,也下载一些淮剧以及歌曲帮助他消磨时光,这期间小朱带着男友来看爸爸,家里的亲戚也有陆陆续续来看过,我在金鹰的工作开始忙碌起来,白天上班,只有晚上有空去医院,晚上就入住在医院附近100元一月的出租屋里。

放疗结束,在盐城中医院开了点中药回到家,爸爸开始了每天喝中药的日子,我在金鹰的工作也越来越忙,忙到周六周日没有空余时间回家,每次爸爸来中医院买中药,我都没有时间把他送上回家的车。

连续吃了几个月的中药,爸爸喉咙沙哑的状况得以好转,声音逐渐恢复,我们像是看到了希望,爸爸一个人在家,没有放弃种植蔬菜,没有放弃出去做点小生意收点外快,家人朋友都劝说:“生病了,该放下就放下吧,不要再这么辛苦了。”可谁也不理解他,爸爸对我说道“我不是为了挣多少钱,我忙碌起来只是告诉自己还有能力活着,我忙碌起来只为了能够多陪你走一段路,我也想好起来。”2014年9月份左右,爸爸的身体感觉不适,做点活就开始喘,这次来到盐城中医院确诊说是放疗导致的放射性肺炎,不过纵膈淋巴结还在,所以建议化疗,爸爸一直担心化疗吃不消,在医生的建议下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进行一个疗程的化疗,一个疗程只有七天,但每天有十个小时是在化疗,爸爸不让我放弃工作,硬是一个人撑着度过化疗时期,每天中午我帮爸爸叫外卖,前一天晚上炖好有营养的菜第二天晚上带到医院,他可以一顿匀成两顿吃,每次都会叮嘱我第二天不要来了,好好上班,就是在病痛折磨的情况下,爸爸也不忘关心我。

一个疗程结束,爸爸没有太大的反应,检查结果说是基本好转可以出院,回家后半个月不到,病情又开始恶化,这次在瞒着我的情况下,叔叔带他住进了县院,医生告知叔叔,癌症已经转移到肺部,这意味着已经离死亡更近一步了,我请假飞奔医院,忍着眼泪走进病房,爸爸带着氧气罩,氧气罩在我看来是生命垂危的时候才会带,亲爱的爸爸,你生病,第一个陪在你身边的不应该是叔叔,应该是我,你怕吓着我,怕耽误我工作,没有让任何人通知我。

在县院几天时间里,我还是劝爸爸去盐城市一院,因为考虑市一院消费水平太高,他曾一度跟我置气,他怨我从不考虑经济状况,是的,如果我有能力,我不会眼睁睁看着爸爸就这样一天天消瘦下去,我恨,我恨自己没钱。

辗转反侧,我们还是办理了转院手续来到市一院,我一度不相信县院的水平,我在心里骗自己,这都不是真的,我要听听市一院的医生怎么说,这次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医院的过道住满了病人,爸爸在走道的一个凳子上坐着,没有戴氧气罩的他呼吸急促费力,而我什么也帮不了,医生考虑爸爸病情严重,特意安排了一个床位,一个主治医生是我们的老乡,他告诉我:“肺部有多处病灶,肯定是转移了,肝功能查出来也有问题,只能对症下药了,看能治到什么地步就到什么地步吧。”他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我知道现实已经摆在眼前,再逃避也得面对,爸爸不愿作进一步检查了,“查出来也没什么办法治疗了,不如就这样吧,就当侥幸心理欺骗自己病情没那么严重。”现已是12月份左右,在医院每天打点滴,有头孢消炎,有喘定止喘,用药很多,爸爸的病情得以暂缓,每天我一如既往的顿好菜带到医院,爸爸也是一顿匀两顿,他已经没有力气下楼买吃的了,一天早晨,我起早去医院,下了公交给爸爸买早饭,鸡蛋饼和杂粮煎饼各买了一份,爸爸吃了份大大的杂粮煎饼,我很开心,我始终认为你只要能吃的下,能吃的多,你就要好了。记得有一天,我给你买了鸡蛋饼,你硬是要分一半给我,并且把多的那一半给我,我很怀念,我很想念,被爸爸疼爱的感觉很好。

一个星期过去了,爸爸强行办理了出院手续,那个时候我辞去了盐城的第二份工作,我知道这次回家可能就要面临最残酷的结局,但我没有想到回家一个星期,爸爸就离我而去了。回家的一个星期,我又折回盐城,我去肿瘤医院问给爸爸放疗的主治医生,我问爸爸还能过多久,她告诉我说不准,一年半载吧,我给爸爸买了药,但没有用,一年半载,对于我来说太值得珍惜的时光,可是就一个星期爸爸就撇下我走了,我有想过如果爸爸走了,我该怎么办,如果爸爸病情加重了我该怎么办,我想买制氧机,我去医院买药水回来让医生帮他打点滴,我想过所有可以延缓他生命的办法,一切来的太突然,我终于明白心疼痛的滋味。妈妈走时我没有嚎啕大哭,多少次我是默默流眼泪,没有太多时候让自己哭出声音来,爸爸走的那个凌晨,在老家的那个老房子里,周边一片寂静,邻居应该都在梦乡,我哭的声嘶力竭,我想把你叫回来,我希望你能听见。

今天5月5号,爸爸是1月20号离开的,三个半月了,我在苏州的新公司上班一个月零二十天,今天没有做太多工作,没有什么心思工作,敲击键盘写下以上这段文字,对面坐着同事,写到心里难受时,抽张面纸,低下头,擦干眼角泪水,别让眼泪流下来,不然妆花了怎么办?呵呵。。。能记起的时候就写下吧,这段回忆怕不知哪天就忘记了。

小小

提笔于2015年5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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