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疼痛】《过路人》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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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胯部扭动，前——旁——后——对的，对——左右连贯起来，腰部画圈。我们跟着正常的节奏来一遍连贯的……扭胯——快——快——慢……重心推上去，转动左脚，重心回到右脚，一拍过来，注意甩头……”

慕少华跟着顾合欢的示范和解说进行着舞步练习。

“是不是越来越游刃有余了？”顾合欢骄傲地问道。

慕少华自信地点点头说：“请问顾老师，我是不是毕业了？”

顾合欢撇嘴一笑：“这才刚刚开始，下面要正式教你各种舞步了。”

慕少华一听完全和自己预料的不一样，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不解地说：“我已经学习了手势、律动这些基础的了，我觉得自己已经会跳交谊舞了······”

“可是我的目标并不是仅仅教会你跳交谊舞啊。”顾合欢一副得意的表情，“我要教会你跳拉丁舞。”

“什么？拉丁舞？”慕少华大惊失色，“交谊舞就够新潮了，还跳拉丁舞？”

“交谊舞就是由拉丁舞而来，我教你跳交谊舞的老前辈Rumba。”

慕少华一脸没有听懂的样子：“我不要学你说的那些，一听就很难，我不是你，什么都能一学就会······”

顾合欢突然变得很严肃认真地问：“少华，这就是你所谓的新世纪的女性吗？”

“新世纪的女性又不是要求什么都会啊······我觉得你不必把你会的所有东西都教给我，我不是你，我可能没有能力也没有兴趣接受这么多······”

慕少华有点不情愿地蹲下身体席地而坐，她以为自己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后，顾合欢会尊重自己的意愿放弃她的执着，但是慕少华低估了顾合欢的执着。

顾合欢走到录音机前更换了一盘磁带，调整了一下歌曲的进程，练功房内瞬间飘荡起一段隽永浪漫的异国风情音乐。

随着音乐节奏的层层递进，顾合欢优雅柔媚地扭动起胯部，手从她的腰部缓慢向上抚摸，到肋骨两侧，到脖子，到发根，她像是一只破茧成蝶的蝴蝶，正在做着展翅前的舒展动作，那一刻散射出的魅力是慕少华从未见过的，慕少华感觉自己的意识一下子就陷进了那段旋律中，她不清楚那究竟是Rumba的魅力，还是这个女孩的魅力。

在那样一个保守还只是渐退、潮流仅仅稍涨的年代，如此大胆地展现出婀娜曼妙的女性姿态是让人羞怯地，也是会为人所不齿地。但是顾合欢就是这么一个一直在打破常规的人，她所接触的多元文化赋予了她这种与现实抗衡的优越性，使她有足够多的勇气和能力去释放她的浪漫和开放。

慕少华看得入迷了，她目不转睛地捕捉着顾合欢释放出的每一个细小迷人的动作。

“嗒嗒——嗒嗒——嗒嗒嗒——”突然传来一阵脚踏地板的声音，慕少华循着声音望去，是身着一身练功服的陆修远。

顾合欢的节奏慢慢开始调整，像是在暗示着陆修远靠近。

陆修远摆动着身体向前挺进，顾合欢婀娜款摆地弯膝后退，两人之间若即若离的挑逗着、扭胯、捻步、抬腿、摇摆······男生不停地以进攻式的力量引导着女生做着防御却缠绵、优雅又妩媚的动作。

“360度旋转中的顾合欢真是让人看得欲罢不能。”慕少华在心里暗暗地感慨着，沉醉着。她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两个人就是一体的，这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是扮演不来的，也是无人可以企及的。

也许在整个校园里只有陆修远是不会以一种痴痴地状态看着跳舞的顾合欢，然后进行那些无谓的遐想；也许只有陆修远可以在这样一个热烈又浪漫的氛围中，给予顾合欢以同样热烈又浪漫的回应；也许真的只有陆修远······

慕少华坐在车里看着街对面和肖玥一起并排等红绿灯的那个骑车的男孩，在视线的模糊间她觉得像是又见到了当年的陆修远，而肖玥俨然就是顾合欢年轻时候的模样。慕少华轻轻一笑，她觉得命运的安排真是让人不幸又幸运着。

像顾合欢问过自己那样的，慕少华也问过自己“是不是也喜欢着陆修远”，其实慕少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过他，她只是知道那时候自己喜欢的人不是他。

慕少华曾经问过顾合欢为什么那么喜欢陆修远。

她说：“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只是知道我喜欢他。”

当时顾合欢的眼神里透出一种只有看到或提到陆修远时才有的神采。

慕少华想起上次生日聚会上看到的慕晴对那个男孩的眼神，慕少华知道顾合欢当初有多喜欢陆修远，现在的慕晴就有多喜欢那个男孩。慕少华并不想剥夺自己女儿去爱一个人的自由与权利，她希望她和她所爱的人在一起，但若那个人爱的不是她，这种默许是否就是一种受创的开始？

但是如果生命有再一次的选择，她想她自己可能也是不会退让的。

肖玥慵懒地站在张蔚然旁边，上一次这样并肩而立好像已经是一个月前。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和去寄信那样相约而行，而是碰巧遇到。

肖玥像往常一样整理着衣帽自顾自地走出打工的酒店，一出门就见到张蔚然骑在自行车上停靠在门口仰头看着天。

肖玥抬起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张蔚然，然后她听到张蔚然像是自言自语地，又像是有意对指自己似的感慨说：“很特别。”

肖玥百无聊赖地看着张蔚然，等待着对方的进一步解释。张蔚然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表述地太省略了，于是看着肖玥笑着补充道：“建筑很特别。”

肖玥重新看了看头顶上那座有些老旧的欧式建筑风格的酒店大厦，然后不再逗留地转身离开。

现在的天黑地越来越早了，晚上六点就已经完全不见了黄昏的影子，六点半整个城市就开启了夜生活。肖玥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张蔚然骑着车停靠在了自己旁边。

被狂按的喇叭，骂骂咧咧开着车的司机，停停走走的行人，忍不住感叹一声“下雪了”的旁边人。肖玥看着眼前堵地像个大肿瘤似的十字口，再抬头看看轻飘飘落下的白色的雪片，她觉得生活真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小说家，总是不会忘记勾兑一点点乐活的东西。

肖玥伸出手接住一两片雪花，看着一接触到掌心就开始消融的雪，肖玥不自觉地抿嘴笑了一下，雪真是矫情的家伙，不论多冷的体温都能将它捂化了。

红绿灯变换了两遍了，前面拥堵的密度却丝毫没有改善。

“出什么车祸了？”

不知道从哪个瞬间，人们的表情开始从讨论下雪的惊喜转换到了议论前方车祸的错愕。

“肖玥，上来。”张蔚然转过头对肖玥说，“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我带你走别的路。”

肖玥不是一个喜欢受人摆布的女孩，她对那种命令决断的口吻有着条件反射般的抵触，但是在张蔚然说完那句话后肖玥想都没多想就一脚踩着车后座站到了张蔚然的自行车上。

站在自行车上远观前方的肖玥很享受现在的状态，她抬头可以看到更深沉的天，伸手即可触及先人几尺的雪，而扶手能撑住的是被别人暗恋着的人。

肖玥看着空中舞动的雪，她觉得它们自由极了。肖玥慢慢地慢慢地欲松开支撑的手，就在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动中的平衡时，忽然张蔚然将她刚刚腾空的手又拉回到了肩膀上，并且大声地对自己说：

“抓紧了——”

然后肖玥感觉到了明显加快的车速，和一种征服风的欲望。

其实当那只巴掌大的幼猫突然出现在张蔚然视线中时，肖玥是没有看到的。而急速行驶骤停后带来地猛烈地惯性前移也是肖玥没有预料到的，毕竟她根本还没学到物理。肖玥觉得如果不是张蔚然反手紧紧地绷住自己的双腿，也许自己会向前做出一个华丽的前空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无恙地趴在他的身上。

“你没事吧？”

肖玥不言不语地跳下自行车，走到那只小奶猫跟前，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张蔚然哭笑不得的举动——她没有拿手抚摸它或者抱起它，而是伸脚轻轻地蹭了蹭它，然后边蹭边低头木木地看着。

“其实，你可以伸手把它抱起来。”张蔚然支着自行车笑着提醒道。

肖玥看着脚下这个“喵喵”叫的小活物，心里产生了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张蔚然支好车子走过来小心地抱起小猫轻柔地抚摸了几下，然后举到肖玥的眼前说：“你要不要试试？”

肖玥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身体，脸上呈现出一副莫名其妙地表情。

“肖玥，你难道从来没有接触过小动物什么的吗？”

“这很重要吗？”肖玥仔细地瞅了瞅眼前那个毛都没长齐的肉乎乎的小家伙，“我不喜欢养这些······东西。”

肖玥其实并不想简单粗暴地这样形容成“东西”，但是好像除此之外自己一时也没有其他能想起来的词。

“难道和你通信的人没有告诉过你，养这些有生命的东西，是让生命获得温暖的一个途径吗？”

“他不是你可以评头论足的人。”肖玥突然变了脸色，“如果你以为抱起它抚摸几下就是你所谓的爱心，那我告诉你我没有你那么博爱。”

肖玥转身欲走，却被张蔚然拦了下来。张蔚然微微一笑地比出一个安静的手势：“你听——”

“喵——喵——”

“它妈妈来找它了。”

张蔚然轻轻地把小猫放回原地，然后慢慢地退到一旁，静静注视着那只猫妈妈从草丛中窜出来把小猫缓缓地叼走。

张蔚然说：“我一直相信生命是值得热爱的，不论是被自己，还是被别人。记得那首《热爱生命》吗？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肖玥没有看张蔚然，转身背对着猫走过的方向，看着远方淡淡地哼声一笑：“意料之中······比如，向死而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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