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这个夏天似乎特别漫长。端午节刚刚过去,布谷鸟在远处歌唱。
第一次听见这种鸟儿的叫声,是在老宅子里,八九十十平方的院子加上几间低矮的平房,所有与童年有关的记忆都来源于那里。
那时候,我习惯叫你“老太太”,你从来不觉得这有失得体,反而会笑眯眯的看着我,应着。
端午了,该吃粽子了,你说。我仰起头,望着那时在我眼里高大的你,眼睛里充满迷惑。
老太太,你怎么知道的?
听见树上那鸟的叫声了么?它来了,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该吃粽子了。懂了吗,妮子?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跟你一起坐在院子里,静静地,听着鸟儿在不远处,唱着。
那时候我不知道那是布谷鸟,你模仿着它的叫声“老婆儿呱咕~老婆儿呱咕~”逗得我咯咯的笑。
鸟儿来了,你也开始忙碌起来。小小的我,看着背微驼的你在院子里忙来忙去,泡了一夜的江米、花生、蜜枣被灌进嫩绿的苇叶筒里,包裹起来,用棉绳捆扎,整齐的摆在不锈钢的大盆里摆放。你当然没有忘记我,间隔喂我几个甜甜的蜜枣,看着我一脸满足,笑着刮刮我的鼻子,说“小馋猫”。接着,你又和泥,垒砖,架一口巨大的锅,砍好柴,烧旺了火,煮熟的水冒着沸腾的气泡水,粽子慢慢放进锅里。
我和堂弟在那口大锅旁,在你身边嬉戏,苇叶混合着江米的香味弥漫了整个院子。直到月亮和星星布满天空,直到鸟儿不再鸣叫,直到我们渐渐睡去,梦里也许还有香香糯糯的粽子。
第二天清晨,布谷鸟的歌声再次响起,我们睁着迷蒙的双眼醒来,灶台已经熄灭,一颗颗饱满香甜的粽子经过一夜的熬煮,冒着丝丝热气,安静的躺在锅里。你已早早的起来,将粽子盛在碗里,糯米混合着花生的香味扑鼻而来,一口咬下去,蜜枣的甘甜也混进那香气里,停留在舌尖,挥之不去。
后来,我渐渐长大,试图跟你学习,也想包裹出那香香糯糯的味道。只可惜,每次都半途而废,慢慢失了耐心。直到有一天,你离我们而去……
布谷鸟依旧每年在树枝鸣唱,每一次,都想起你绘声绘色的模仿“老婆儿呱咕~老婆儿呱咕~”。粽子每年端午都会吃,可是每次,都觉少了些什么,所以后来,竟也没有小时候那般喜爱……是不是那些甜甜糯糯的香气也随着你慢慢远去了?
而那段美好的时光,每每想起,都是幸福而珍贵的记忆。
其实有些时候,每次想起你,都觉得语言似乎是枯乏的,我无法把你刻画成记忆里的样子,也无法描述出你在我生命里那不可替代的位置。我只是知道,我很想你,很想很想,而这想念,似乎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慢慢淡去,反而每一次,都越发的清晰。
奶奶,你听,布谷鸟,又唱歌了,你在彼岸,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