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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单位在铁道部资阳内燃机车厂,代号为431厂,属于三线建设支援的机车厂,1966年落户于资阳,成为国内干线内燃机车、电力机车和调车内燃机车的主要生产基地,厂区蜿蜒10里,为资阳赢得了川内“十里车城”的美誉。
我们小时候就在爸爸单位的子弟学校上学,每天很快乐。我们住单身宿舍楼,那时候工厂的房子都没有设计独立的卫生间和洗澡间,每一层楼都有一个公共厕所,洗澡也是几个片区的家属区集中一个洗澡堂,这个洗澡堂不像东北的有浴池可以泡澡还有搓澡的。而是一个房间有十来个淋浴头,专门有放衣服的柜子。
洗澡堂设立在机车总厂的对面,供应松树坪和刘家湾两个片区的工人和家属使用,不对外。工人需要工作证,家属需要医疗证。
小时候冬天基本上就是一个星期洗一次澡,澡堂是下午2点钟开门,我们几个小朋友约好一起去,吃过午饭就找好换洗衣服,香皂,洗发膏,我还记得那时候用的是海鸥洗发膏,一个圆桶形状,味道特别好闻。70后的应该都有用过。用一个盆子端着换洗衣物,呼朋唤友,一起打打闹闹的就往澡堂跑。
因为大家都知道哪个房间的水比较大,哪个放衣服的柜子离洗澡间近,早点去可以一个人霸占一个淋浴头,晚了去就要跟别人蹭,遇到善良的,会轮流淋浴,遇到自私的就是不让,任你在旁边光着身子冷得瑟瑟发抖。所以我们早早的就去排队了。
一楼是男澡堂,进大厅有一面镜子,二楼才是女澡堂,知道女生爱臭美,放了两面镜子,提前到了还没有开门,守门的是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烫着流行的卷卷发,每天都摆着一幅臭脸,一般这种清闲的岗位都是当官的家属才能拥有。那时候的人只要有一点点权利就要充分利用,体现她的价值和存在感。
我们排好队等候她的到来,每次都会姗姗来迟,小孩子总是静不下来,我们用盆子排好队,就开始在大厅玩游戏,用沙包踢方格,在地板上下六子棋,玩的不亦乐乎时,那位胖胖的妇女才扭动着肥肥的躯体,一扭一扭的从楼梯口上来了。人家是“朱唇未启笑先行”她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惊闻她的声音所有小朋友马上归队。
拿好自己的证件,依次排队换柜子钥匙,她总是会用有色眼镜看人,打扮漂亮的,穿着好一点的,她看都不看就直接换了钥匙放行。对于穿着土气,或者衣衫旧一些的,她总是要上下打量证件照片和本人进行对照。还要盘问东问西“你爸爸是哪个分厂的?”
我记得第一次去洗澡堂,那时刚上小学三年级,爸爸找了个比我大的姐姐带我去,一看我就是刚从乡下来的土丫头,所以那个胖女人用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盯着我上下打量,仿佛要看清我的五脏六腑,我感到浑身透凉,怯怯的低下了头,还好我的医疗证是新办的,辨识度比较高,但是她还是不放过我,问我爸爸是做什么的,我哪里知道呢,满脸逼得通红说不出来,带我来的那位姐姐替我回答了,然后补充说“她刚从老家过来读书的”其实胖女人也知道我就是职工子女,但她就是要为难一下,行驶她的权利和存在。由此从心底里讨厌她,但是还不能流露出来。
进入到澡堂,根据牌子上的号码找到相应的柜子,把衣物放进去后,再去到澡堂,所有的淋浴打开,热气腾腾的水蒸气弥漫整个浴室,有强迫小孩子洗澡的喝斥声,有小孩不愿意洗澡的哭闹尖叫声,还有呼朋唤友的吆喝声,还有光着身子到处找不到淋浴头乱转的身影,好不热闹。
我们小伙伴多,总有人会抢到水流量大的淋浴头,我们几个就相互轮流淋浴,轮流搓背。一个星期洗一次澡,从头到脚,每个发根,每一寸肌肤都被热水充分浸泡,污垢发胀,搓了一遍又一遍,香皂打了一次又一次,连脚趾头缝都洗得干干净净。
洗完澡,从里到外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浴室,来到大厅,看到镜子中每个人都是红彤彤的脸蛋,好看极了!
当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一阵风吹过,长发飘飘,香香的,心情美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