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第五朵

(1)念一生

「    」:

        展信佳悦。

        打出这个空格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真的不需要填称呼么?如果填,会填什么呢?

      「洛离」吧。毕竟这名字永远不属于我。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你一问我会哭的。

        今天下雪了呢。喂,洛离,你知道雅鹿山有多少台阶么?我在上山的时候一步步地数着,突然旁边串出一只松鼠,我看着它抱着松果跳树上,还回头看我一眼,嗖的不见了。最后我数了多少台阶来,丢脑后忘记了。只记得风很大,一刀一刀割着我的脸生疼,还夹着雪花灌进脖子,如果我有围巾就没这么痛了。越往上风越大,我又怕摔倒每走一步都看着脚下。靠近道观大门的时候,我跺了跺脚上的积雪,扣了扣门进去了。

      小道士定过几次蛋糕认识我,说:姐姐,你怎么来了?天这么冷还下雪。

        我说我来求个平安符,我看你朋友圈刻的很好呢。

        今天小道士穿着一件披风道袍,发髻挽在脑后,凌乱的散下几缕头发,他搓搓手说,我去师兄那边看看还有吗。

        我点了三炷香,心中默念:愿我先生吴斌一生平安,健康快乐。

        今天十二月二十四,晚上平安夜。十二月二十七,还有三天我的心门就锁上了。这是我给你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吧。我不想每天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不要问我为什么又上锁,你比我懂得。一周时间,尘归尘土归土,尘土满天飞了,呼吸都是困难的,一用力咳嗽都是泪,擦也擦不净。用你之前的话说,及时止损最好的,避免陷入混乱。方式虽然用的很特别,但我更心神领会什么都不想多说。熬一天算一天,开头很艰难,时间越久心里也越来越淡然。只是当世界安静的没有声音的时候,眼泪呼啦就掉了。那时候的我怨你为什么把刀扎进我心里再走呢?你明知道我是刺猬啊,拔掉我的刺还要再来一刀。你知不知道就算我有多痛,看着你我都不会掉一滴泪的。本来想陪你一起走下去的,但我没安全感又很无助,我更怕受伤。

        好冷,洛离你看降温了。一会儿路上肯定结冰。我得下山了。

        下山的路上我抄小道走的很轻快。雅鹿山你知道我多熟悉么,熟悉到每一个角落生长哪种好看的花朵都知道呢。

          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啊,洛离,你是我的第几朵呢?

        第五朵。

(2)等一人

      我叫五朵。一朵无助的童年已凋谢,两朵虚度的青春溜走了,三朵年迈父母已老了,四朵七哥出生了,五朵我一直无心的在原地等着。我把梦里的洛离等来了。

      他给我讲过很多事情,我也毫不保留的讲给他听,同频的沟通让我们没有距离感很轻松。但他讲的越多越发现世界并不同,我退缩了。洛离安慰我,用了三十秒发照片发证件。怎么形容呢,他好像一个孩子啊,浓密的眉毛,光滑的额头,头发短短的,明亮的眼睛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嘴巴抿着,露出两个深深的大酒窝,穿着一件休闲针织开衫。

        这是比我大两岁的男人吗?我笑了笑,觉得自己竟然陪一个孩子说话。这么一个男人可成熟可幼稚蛮有趣了,那一刻我心稳妥了很多。

        随后的日子里,洛离展示了他惊人的处事能力,我一步步掉在了他的手心里。但我没有安全感,对待任何人不会信任。就算我掉他手里了,一有风吹草动我比谁都跑的快,我比任何人都怕受伤,不让任何人靠近我伤害我。三番五次的挣扎逃脱,最后一次铁定心决定不再跑,是我看到了他痛苦的内心。他说他喝完酒三更半夜跌倒弄得身上很脏的时候,我的泪水顺着脸往下淌。剥开内心,他的痛苦在我这里放大百倍,比我自己痛苦更让我难受,我自己都觉察不到他早已经烙我心里了。

        有些人生,需要赌一赌。我赌,我赢,我赌他真的对我动心不会让我再次受伤。

        那晚上回放电影「重庆森林」里出现的镜头:王菲推着箱子,戴着墨镜,大声对路人叫着,让一下,让一下。然后偷偷上楼,配一把梁朝伟的钥匙,开门,放金鱼,穿衣服,躲衣柜。他看不见,她偷偷下楼。依旧大声对路人叫着:让一下,让一下。

          让一下,我的爱人就这样出现了。我彻底把自己当成了洛离远在他乡的妻。

          直到洛离回归正常生活工作开始忙碌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的赌注是不是太大了。这个赌注不是我的身不是我的人,是我的破碎后缝起来的心。

        事实上我没有洛离的任何信息,有的只是工作号联系人里的吴斌。他工作一旦忙起来消失,我就是一个隐形人。这份工作不分白天黑夜,严格的划分了我和他伸手触不到的距离。

        第一天晚上,我慌了。

        第二天晚上,我乱了。

        第三天,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又是剧本呢,万一他和上一段感情一样借事件及时止损呢?万一有难言之隐呢?万一他有什么事情呢?思来想去,一夜没睡,陪他演下去也需要角色入戏。

        第四天,发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我连撒谎都不会怎么可能演下去。

        第五天。我整理了很多很多思绪,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克制自己才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常做的事。去雅鹿山求一道平安符吧,为他做一件事,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事。祈祷他在他的世界里一生平安健康,事业有成,有个宝宝,以后的日子幸福圆满。

        没错,现在是第五天。他说了一周时间结束这种工作状态,我还有三天时间验证赌注。但我知道,不重要了,我的心门已经在慢慢开始关闭了。而且会上一把以后谁也撬不开的锁。这辈子我伤过一次,不会让自己二次跳进深渊粉身碎骨,在谷底爬不出来。

(3)梦满分

      洛离,外面很冷,我回来后感觉大白身上很暖和,趴着睡着了。你猜我做了一个什么梦。

      你拉着我的手去吃我们的第一顿早餐,我点了两笼包子。你竖起一根指头在嘴边:嘘,我点。老板来两碗面。

      我说:为什么?

      你神秘的一笑:滚蛋包子,迎客面。我才不想滚蛋。

      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我吃得一滴不剩,仰起头来喝汤的时候几颗泪水滑进碗里,到后来想止也止不住,满脸竟全是泪水,带着鼻涕。我都忘记了早晨没洗脸,头发没梳。

      你看见我哭了,伸手揉了揉我头发:媳妇儿,你后悔了?

      我摇了摇头,我有名字呢,从此以后你必须全部称呼我大名,我叫乔五,旁五呢。

      你鼓起酒窝笑眯眯地说:NO,你从今天起是吴乔氏了!

      我说:嗯,我是吴乔氏,但你有戒指么?

      你挠挠头说:我现在没有,这个可以么?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朵纸折的玫瑰花戒指,犹如隐形的一般透明。你说你在等我醒的时候,觉得我需要一个用心的礼物,但是很遗憾自己什么都没带。于是在手机上现学了折的,可惜它不是很漂亮。

        我伸出手去,戒指很大。但戴上那枚隐形戒指我再也没有摘下过。张爱玲女士曾说:与千万万人海中遇见你,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我再等五朵的时候你出现了。

        这是一个真实的梦呢。

      有我后来给你的那些情书作证,以证明它是真的存在过的。

      吴斌,我是你在远方的爱人。但洛离不是,他只是梦里的男人。

    王小波曾说:“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遇到洛离的时候我三十六岁,他让我活成了二十一岁。我害怕梦醒,我怕忘记现在的自己,忘记今天的你。更害怕明天你不会将我记起,我最害怕梦中的一切好像拥有,又从来没拥有过。于是我拼命给你写书信,以证明这不是梦,它是事实,真的发生过。

        晚安。我爱你,还余三天梦会醒呵。

                                                          五朵。   

                                                  2021.12.24

附:

我的江南因你而秋

昨夜微酒

忘却人间愁

我独立寒秋

将风月卷进衣袖

尘世悠悠

年华似水流

而那个渡口

却为何将你遗漏

佳人依旧

昔日等候

带走了谁的永久

为什么年华已然熟透

才明白时光已不可能回头

佳人依旧

夕阳浸透

他生卜此生休

为什么等你早已远走

才看清被记忆搁浅的守候

我的江南因你而秋

我的眉心因你而皱

我的思念因你而久

我的时光因你而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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