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80后,当年母亲怀我的时候,正赶上计划生育,我就是被计划的那个,因为我还有一个姐姐,至于为什么还要生我,就是因为我的奶奶和父亲想要一个男孩儿,可惜我不是。
听我的上辈人讲,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是在我的大姨家,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婆家人包括我的父亲,把我生下来之后就更没人来看了。我是腊月里生的,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因为快过年了,所以我母亲还没出月子就要回去了,她一个人到了车站,因为舍不得我,又从车站跑回来给我喂了几口奶。
至于当时为什么不抱着我回去,因为我是个女孩儿,我那一次面都没见过的奶奶就要把我送人,后来我母亲拗不过她和我父亲,却又不忍心把我送走,最后只能求大姨收养我,她和大姨说:“孩子不能送走,送走了,可能就一辈子也见不到了,姐你帮我养着,等到再大一大,我再想办法接回去。”就这样,大姨成了我的母亲,母亲成了我的四姨。
四姨家离我家也不近,来一次坐车也要两个小时左右,但是四姨经常来,来帮我妈干活,四姨家条件并不好,但每次来都会买点好吃的。
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四姨有时候就会把我带回她家住,让我和比我大俩岁的姐姐玩几天。
后来我上小学了,四姨家的条件也比原来好了,她们搬到了市区里的楼房,离我们家也近了好多,四姨还是经常来帮妈妈干活,她还会烙一种饼,我也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因为我爱吃,所以她每次来都会带好多。
每到我放寒暑假的时候,我基本上都会在她家渡过。其实我并不喜欢去,因为我能感受到其它人对我的讨厌,特别是奶奶。四姨家有个做棉花糖的机器,四姨是个环卫工人,下班以后,她就再出去卖棉花糖。有一次四姨去上班了,姑姑家的几个孩子也在,一共五个孩子,我是里面最小的一个,奶奶给我们做棉花糖,每人一个,他们的都大大的,轮到我的时候还没有其他人的三分之一大,我也不敢说啥。还有一次分香瓜,把甜的都分给了哥哥姐姐,轮到我的时候,只剩下特别苦的根了。还有四姨夫每次看我的表情和眼神,那种严肃和讨厌,所以我并不喜欢去。
我上四年级的寒假,四姨又来接我去她家,我死活不去,尽管她和姐姐再怎么商量我,我最后还是没去。
第二年春天,有一天我中午放学回家,妈妈告诉我,你四姨生病住院了,当时我11岁,傻傻的我并不知道住院的病有多严重,心里就以为是感冒发烧之类的病,后来才知道四姨是得了脑溢血,可当时医疗水平并不发达,在医院里被误诊为脑膜炎,打完针以后至使病情更加严重了,刚开始去的时候会说话,打完针以后完全不会说话了,后来紧急转到了一个有脑CT的医院,才最终确诊为脑溢血,可是最佳治疗时间已经错过,医生见意做开颅手术,其时当时医生也没见过几个这样的病人,不像现在特别多,所以也没有这方面经验,后来听舅舅们分析,医生就算是积累经验了,因为做完手术之后,四姨每天浑身都肿的不像个样子,特别是头肿的老大个,而且持续高烧不退,不省人事,医生自己也说手术不是很成功,说是因为四姨的脑血管畸形,妈妈和舅舅们也是无语。
在这期间我也去看过四姨几次,因为医院离我家特别近,放学了我就跑去看一眼,记得有一次,二舅妈抱着我坐在四姨的病床边,我就问二舅妈,为什么四姨的眼睛,一只半睁开着,一只闭的很严,两只眼睛不一样?二舅妈就告诉我说,闭上的那只眼睛,代表你,你在你大姨家有人管有人照顾她放心了,没闭上的那只眼睛代表你姐,她不放心你姐以后怎么办。说到这的时候,我突然间看到已经不省人事的四姨从眼角流下了一行泪水,直流到枕边,那时因为小感触并不深刻,现在有了孩子再想起那一幕,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而眼里却早就含满了泪水。
没过几天中午放学回家,看见悲伤的姥姥,姥姥激动的对我大声的说:“你四姨死了”,那种声音里夹杂着的悲伤和绝望,让我终身难望。我掉头就往医院跑,等我跑到的时候,四姨已经躺在了太平间里,我和姐姐还有妈妈舅舅们只能在门口,透过冰冷的大门缝隙使劲的往里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后来四姨出殡当天,舅舅们和妈妈也想让我送四姨最后一程,和四姨夫商量让我上那辆载着四姨棺材的车,四姨夫不同意,说:“她上去干什么?”最后只有姐姐一个人上了那辆车!
好多人问我,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你四姨家的姑娘,其实我好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因为当时我还小,大人们以为我什么都听不懂,所以就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事,其实我都听懂了,而且在我印象当中,我还因为这件事,觉得自己好可怜,而偷偷哭过几次,可能由于年纪小的缘故,哭一会儿就忘记了,就又去玩去了。
四姨死后,妈妈和我说,你四姨之前还说等到你上初中的时候就把你接回去,她们家附近的中学又好离家又近!
自从四姨死后,在看不到她的日子里,我总认为她在家给我烙饼呢!心里有时也后悔,为什么那个寒假就死活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