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路上,看到一位母亲领着两个孩子从商店出来。两个孩子中,女孩不过八九岁,男孩差不多四五岁,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支雪糕。女孩舔着那个橙黄的雪糕——怕是橙子味的,心满意足地吧唧着嘴。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肠胃慢慢变得不大好,已经很少吃雪糕了,看到女孩享受的样子,竟有些嘴馋起来。
小时候的我吃雪糕是很多的,尤其是和我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夏日下午,父母总是会出去干活。这时候,姐姐会去街上买一大兜雪糕,各种样式,各种口味。姐弟两个坐在凉席上,扇着风扇,吃着雪糕,看着电视。
姐姐口袋里总是有钱,跟着她上街,都能吃到大大小小的零食。但买雪糕时,基本上是她一个人去。外面太热了,我更喜欢呆在家里看家。那时候姐姐买雪糕,不仅要买各种口味的,还得买双份,毕竟家里还有个弟弟等着。
也许是受姐姐的影响,更大可能是雪糕本身的美味,当时,我最喜欢吃的是一种叫“火炬”的雪糕。冰冻的奶油外包着一层巧克力,做成火炬的样子,盛在甜筒里。到现在,偶然吃个雪糕,我还是会选择“火炬”。
在我吃的无数个“火炬”雪糕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姥姥家庙会上的那个。其实每个雪糕味道都一样,甚至那次吃的“火炬”雪糕还不如平常吃的好吃。说起印象深,是夹杂了各种各样的调味。
很小的时候,姥姥家一有庙会,妈妈就会带着我和姐姐去赶会。那时候的雪糕还是放在泡沫箱子里,棉被盖着,用自行车推着卖。我和姐姐看到卖雪糕的了,便央求妈妈给买。十年前,我家里的条件是非常不好的,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妈妈在家看着两个孩子,伺候着地,没有其他的收入。
妈妈犹豫了一会,还是带着我和姐姐去买了。一个雪糕贵点的还是五毛钱,最豪华的不过一块钱。记得当时,我和姐姐买了两个雪糕,花了一块钱。
现在想来,这本没有什么,只是最普通的一次小孩要零食的故事。但当时妈妈身上只有一百元的大钞,这一百元是要换成零钱,给姥姥姥爷买东西的。一个小小的雪糕小贩,都是一毛五毛的钱,哪能换开一百元,找回九十九元啊。
拿到了雪糕的姐弟俩,又被其他东西吸引住了,去庙会其他地方逛了,完全没有去管妈妈。其实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可能妈妈和姐姐早就忘记了。
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可看到那两个姐弟和妈妈之后,一股酸意冒上了我的鼻腔,我又想起来了庙会上的那位妈妈。
我不知道妈妈当时是怎样用一百元找回了九十九元,那九十九元里包含了多少一毛两毛钱。我不知道妈妈等了多久,才等到小贩凑够九十九元交给她。我不知道妈妈看到姐弟两个转眼跑进人群里,用怎样的焦急度过那几分钟。
现在想起这些来,当时的自己太过不懂事了。
妈妈的爱,是琐碎的。她不是超人,从没有拯救过世界,可她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因为她自始至终坚持着爱子女这么一件事,已经把爱灌注到每一件有关子女的事情中。
她们的爱是毫无保留的,却不是理所当然的。她爱我们,只因为我们是她的子女。可我们作为子女,不能自然而然地享受这份爱,在承受这份爱的时候,应该反哺更大的爱与责任给她。
现在的我,特别想告诉十年前庙会上的那两个孩子,“乖,这次不吃了,下次再吃好吗?跟紧妈妈,别乱跑。”
妈妈用了一百元给我买了五毛钱的雪糕,我很愧疚,我很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