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岫烟:原生家庭欠你的,你要自己赢回来

亲爱的寻粉们,今天给大家讲一讲《红楼梦》中举止言谈,超然如野鹤闲云的邢岫烟。论人品才貌,她不是第一梯队的。论家世,她也差得远。与宝琴、李玟等同时出场,她甚至没被宝玉等众人提起。可就这么个家境贫寒、自然纯朴的姑娘,却最接地气活得精彩。凭借自个的人格魅力折服了大观园众人,她不卑不亢地赢得了一席之地。非但如此,由薛姨妈求婚,贾母作保,她还许配给了宝钗的堂弟薛蝌,终身有靠。和嫁给中山狼的迎春比,她家境差太多,结局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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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原生家庭欠你的,你要自己赢回来,她做到了。

邢岫烟是邢夫人的侄女,家原艰难,这一上京靠的是邢夫人与他们治盘缠。说得不好听一点,也是借亲戚之名来打秋风,比刘姥姥亲密而已。邢夫人一味讨好大老爷就中敛财,在荣国府本没什么话语权。夫妻儿女情分平常,连嫡女迎春都没怎么看顾,更顾不上邢岫烟。凤姐把邢岫烟安排到迎春处住,想着日后有不遂意的事好撇开干系。连平儿的镯子掉了,最先怀疑的就是邢姑娘的丫头,因本来又穷,只怕小孩子家没见过,拿起来也是有的,结果不是。

要说父母疼爱,更谈不上了。在局外人宝钗的眼中,邢岫烟家业贫寒,别人的父母皆是年高有德之人,他父母偏是酒糟透之人,于女儿份上平常。邢夫人也不过是脸面之情,并非真心疼爱。迎春是个有气的死人,连他自己尚未照管齐全,如何能照管到邢岫烟身上?凡闺阁中一应需用之物或有匮乏,无人照料,她又便也不与人张口。这么看去,邢岫烟身在大观园处于困局,面临多少说不出口的烦难。

仙人自有妙计,邢岫烟拿着凤姐不错日子给的月例精打细算生活。因邢夫人打发人说,一个月用不了二两银子,叫省一两给她爹妈送出去,要什么横竖有迎春的东西能遮掩着用就行了。邢岫烟想迎春是个老实人也不大留心,使她的东西她虽不说什么,她那些妈妈、丫头哪一个是省事的,哪一个是嘴里不尖的?

因此,邢岫烟在那屋里却不敢很使唤他们,过三天五天,自个倒得拿出些钱来给他们打酒买点心吃才好,因此2两银子还不够,如今又去了1两,拮据的她就悄悄地把绵衣服叫人当了几吊钱盘缠。那冰天雪地中,众女儿披棉袄戴斗篷争奇斗艳,独岫烟“仍是家常旧衣,并无避雪之衣”,显得隔隔不入。

她心性最是明白,为人温厚可疼,既体贴孝顺父母,又极力与贾府众人平和相处。更兼不卑不亢,还能管教好下人。需知迎春的奶母仗势欺人,丫鬟司棋与人私会,搞得乌烟瘴气。岫烟那边竟无半分不是,可见其端雅稳重。所以,凤姐心疼她,宝钗暗中接济她,薛姨妈也看中她是钗荆裙布的女儿,随和朴素,持家有道。

最妙的是,她与妙玉的相处。岫烟曾对宝玉笑道:“他(妙玉)也未必真心重我,但我和他做过十年的邻居,只一墙之隔。他在蟠香寺修炼,我家原来寒素,赁房居,就赁了他庙里的房子住了十年。无事到他庙里去作伴,我所认得的字,都是承他所授,我和他又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因我们投亲去了,闻得他因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竟投到这里来。如今又两缘凑合,我们得遇,旧情竟未改易,承他青目,更胜当日。”

圈子不同,不能强融。妙玉何等眼高于顶,连清高自许、千尊百贵的黛玉她还说:“你这么个大俗人……”而出身贫寒的岫烟自幼飘零,租赁房屋住,妙玉竟愿意教授诗书。日后大观园他乡遇故知,妙玉更另眼相看,既是机缘,亦因岫烟有过人之处。腹有诗书气自华,岁月从不败美人。见惯了妙玉的洁癖,有了诗词作底蕴,岫烟整个人思想更独立,气质不俗,也多了一份对抗俗世的恶意的底气。

岫烟虽然感激妙玉的半师之恩,心里明白她未必真心看重自己。岫烟与宝玉同生日,那天她正要去找妙玉说话,而宝玉拿了妙玉的生日拜帖不知如何回复。也许暗地里岫烟也收到了妙玉的寻常生日帖,不像给宝玉的用了别号。因此,岫烟如是笑道:“他这脾气竟不能改,竟是生成这等放诞诡僻了。从来没见拜帖上下别号的,这可是俗语说的‘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个什么理数。”可见,岫烟感念旧恩又不盲从,活得清醒。

邢夫人虽是填房,家底再薄也自是不同。而刑岫烟家竟租房住了十年,可见刑忠不争气。况且,妙玉家随手一个茶杯便价值连城,连贾府都未必有,刑岫烟耳濡目染,言行间未透露出一丝自卑。进大观园后恢复与妙玉交往,她宁可当了棉衣也维持着自己的尊严,不肯自降身份。贫富悬殊,可两人亦师亦友,君子之交淡如水。刑岫烟何等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多少女孩子能嫁给薛蝌,也就作威作福起来,可她淡然处之。

妙玉是“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对宝玉的倾慕连黛玉都深知。她身在佛门,心系红尘。刑岫烟却看得透,《咏红梅花》明志:

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已笑东风。

魂飞庾岭春难辨,霞隔罗浮梦未通。

绿萼添妆融宝炬,缟仙扶醉跨残虹。

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两人的爱情观尤其不同,妙玉人在佛门,心系红尘,既送宝玉梅花和生日贺卡,还肯与宝玉共用茶杯,爱慕之心可见一斑。刑岫烟身在红尘,心存佛门之淡然悠远。虽与薛蝌见过,大约心中也愿意,内心却先取中周全接济自己的薛宝钗。薛家根基不错,且现今大富,薛蝌生得又好。刑忠夫妇此来原是投靠邢夫人的,早就极口地说妙极。一方面邢柚烟知书达礼,不是一味佯羞诈愧轻薄造作之辈,嫁得好也不虚张声势,默默地承受生活之重。另一方面家境寒素让刑岫烟看多了世态炎凉,对爱情期待较少。也许比起将来莫须有的夫妻情意,姊妹奉上的温暖更现实和触手可及吧。

这样的刑岫烟,只怕妙玉欣赏也羡慕过吧,不被情网所困,自在超然如野鹤闲云。刑岫烟知世故而不世故,身虽贫困不囿于贫困。一朝嫁入豪门,她恪守本分,静待姻缘天定。邢忠夫妇之俗、邢夫人之威、贾府众人之刁滑,她竟能一力周旋,当真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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