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往南是一条横着的马路,马路之南是横着的火车道,火车道之南是火车站,从火车站再往南,就是峒山。
当年的峒山还是一座野山,山不太高,大小接近济南的千佛山。山上有酸枣和一些不知名的野果。
暑假里的一天,我和姐姐相约同学春萍去峒山摘酸枣。这里介绍一下春萍,她是我们班长,她妈妈是幼儿园老师。这都不是关键,关键她有一件深色暗地带有鲜亮小碎花的灯芯绒小风衣。
这件小风衣太有高级感了。相对我们身着打补丁的对襟布衣,感觉她就是神话里华丽丽的小公主,让人仰望。
艳阳高照,我们出发了。时数盛夏,峒山上郁郁葱葱,酸枣树结出来圆圆的果实,大多是绿的,偶尔有几个红的。
青的红的我们都要。放手去摘,几小时后就摘了小半书包。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野果,艳红艳红的,同学们都说它有毒,我和姐姐斗胆尝了一下,很甜很甜。我们也采了一些。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了下来。抬头看看,乌云密布。姐姐说:不好,要下雨了,咱们快回家!
我们急火火的往山下跑,还没到火车站雨点就落下来了,大滴大滴的往地面砸。
没有办法,我们都穿的短裤短褂无法挡雨。姐姐边跑边把一块小手绢四角打结做成帽子扣在头顶,我和春萍把书包顶在头上。
大雨之下无干衣,很快我们就湿透了全身,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一路坦途没有遮挡,我们只能用更快的速度往家跑。
终于到家了,妈妈赶紧让我们脱下湿衣换上干爽的衣服并用床单将我们包起,没有批评我们。奶奶则在厨房切姜末给我们煮姜糖水。
等我们冻得发青的嘴唇恢复了红色之后,一切安静下来。妈妈拿起那红红的野果也要吃,我和姐姐急忙阻止:都说这个是有毒的。妈妈说,你们都吃了,有毒就一起毒。
妈妈这话,让我感动了好多年。
不料过了几天,我和姐姐又惹事了。
学校的东南角是实习工厂,洗澡堂也在那边,那边还有块荒地,上面堆积着一些生锈的钢铁和废旧物资。
我和姐姐带着妹妹还有邻居的小男孩小民去那边探险。玩了一会也是天阴了下雨了,我们往家跑。
妹妹跑的慢,小民有劲,就把她驼起,让她骑在他脖梗上。
小马路是碎石块铺就的,高低不平。小民突然被石头拌了一下,往前扑倒了。我妹妹也扑倒在地,大约她的手在抱小民的头反应不及,脑门重重磕到石块上,顿时血流不止。
我们吓傻了。姐姐赶紧横抱起妹妹往家跑,到家后爸爸妈妈刻不容缓带着妹妹去市里的医院了。
妹妹的肚兜是一块大手帕窝起一角缝制的,上面占满了血。我握着手帕痛彻心扉,嚎啕大哭,我们闯祸了!妹妹怎样呢?会不会因此死掉?我好后悔好后悔。
在恐惧中揪心的等待了半天,爸爸妈妈终于抱着妹妹回来了,谢天谢地妹妹没事,只是额头上缝了好几针。
那时的缝线技术不太好,让妹妹额头上留下了一个亮晶晶的疤,几十年后才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