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30万平方公里的华北平原,北起燕山,西依太行,在新生代第四纪时期地壳运动的作用下,山地不断隆起,华北陆台由山麓到海滨,由西向东不断倾斜、堆积、沉淀成一块儿广阔的冲积平原。井方就是这平原上的一朵小花。
3,鬼市
“嘿,醒醒了,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一个黑影冲着王健康的脑袋吹了一口气。
王健康迷迷糊糊地抬眼撑开一条缝儿,瞅了眼墙上的挂钟,瞅了眼枕头旁边的脑袋,“三点半,你不睡觉你要干啥?”
耿颜如眼镜片反光晃得他像探照灯下的野猪,只想赶紧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别闹了,颜颜,一会儿还要上班呢。”
“你不是要换个新电动车吗?”
“没钱。”说完王健康扭头转向黑影,“咋?你要去偷啊?”
“咱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对着党旗宣过誓的,严守纪律,奋斗终生......”,边说边把衣服扔到了王健康的被子上,“谁让你偷了?咱是去买车。”
“买?这点儿哪家店开门啊?你要找阎王爷进货啊?”,他嘟噜着坐了起来,用手呼噜着脑袋,摩挲着开始穿衣服。
“亏你还是个老邢台人儿。你不知道七里河边儿上的鬼市么?”
王健康摇了摇头,从二楼楼梯慢慢往下爬,两脚一着地他恍惚想起点什么,“那不是鬼市,那就是个狗市儿吧,尽是些卖猫啊狗啊,鸡鸭鹅,家禽,农具,旧货零碎儿的摊子。我爹卖鹅就在那儿。”说完,他抄起桌子上昨晚剩的半罐儿饮料一饮而尽,又伸了个懒腰。
“那是白天。每逢初六、十六、二十六,晚上子时后到天亮是鬼市。据说平常见不到的好东西,或市面儿上不能流通的,都能在里面找着。你那车再不换,我怕哪天再把你送走。咱俩淘换个车去。”
“得嘞,领旨!”王健康一伸胳膊摆了个pose。耿颜如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瞧声儿小祖宗,现在是半夜三点。”
说是半夜三点,可是大街上环卫工人已经在忙碌了,街边的小吃店也亮着灯、呼呼地冒着白气和饭香,偶尔还过去一两个遛狗和跑步的人。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倆人骑着小电驴在小巷里东拐西拐。路面时而是新铺的水泥地,时而是前清的青砖,那祖传的雅驴牌电动车咳嗽带喘地一路高歌,终于在30分钟后一屁崩到了七里河边儿。
藏青色的天空,黝黑的河水,昏黄的路灯,以及路灯下一撮一撮聚在一起的人群。顺着路灯望去,足有好几里地。人虽多,却没有人大声说话。俩人把车锁好,沿着河岸慢慢的走。
这里属于一段景观河道,解放前是秋后处决的地方。河旁边有个龙王庙。每逢大事,官府的老爷和衙役要先在庙里祭拜一番,办完了差,还得上三炷香,磕几个头才算了事。当地俗语,:东边儿的火神爷包发财,西边儿的龙王爷管投胎。说的就是这儿。
诸多千年古城必有大庙,拜佛的、拜道的、拜耶稣基督的,并不奇怪。可是3500年历史的井方城中,香火最盛的居然是个只有570岁的火神庙。每年农历十月十八都有庙会,据说求发财最灵,所以这几年不止是本土的香客,连临省的好事者也多来凑热闹。
至于灵不灵呢?就因人而异了。但据耿颜如的说法,灵的话井方的经济指标不会连续几年在省里排倒数第一了。难不成他的显灵模式是B2C,而不是B2B?
所以他也不信这些。
只是每逢庙会老耿家的神像、祭品、香花蜡烛倒是销量不错,因为耿颜如整个大电视放到店铺前头,不间断的播放他自己剪辑的各种火神庙的神话传说。如果火神爷给这条街每家每户都算个KPI的话,那老耿家绝对排前三名。
发财是活人的盼头,投胎可就是来世的希冀了,尤其是动荡不安的年月,谁路过七里河边儿的龙王庙不拜一拜?
至于人们口口相传的两兄弟庙前赌咒遭雷劈、水鬼化成秤砣骗人下水、五里坡剁偷生鬼、龙王乔装逛夜市、王木匠咒钉子、唐陵狮子不过河等等极具地方色彩的乡土故事,也只有在井方或者说在七里河流域才听得到。
人们在一个环境中生活的时间长了,不由自主的就感染了一样的磁场,一样的思维,好比这个逢六开市的鬼市,在人们潜移默化的想法里是归龙王爷管的,但其实是归七里河派出所管辖。
在黑黢黢、带着帽子、捂着口罩、灯光四晃的人群里,除了想捡便宜如耿颜如和王健康这样的大聪明,还有趁机甩货的卖家,和穿着便衣的民警。
他们每次都来,因为要找一拨特殊的人群。那群人拥有低调的穿着,朴实的价格,和崭新的电动车,在井方城市短视频的话题榜里排行前十,且从不脱榜。他们就是井方哈氏集团。
耿颜如有次碰到几个学生在操场打架,他们嘴里嚷嚷着,:“弄坏了你的车大不了再赔你一个,我认识哈哥,可以二十块钱买一个,你告老师就太过分了.....”,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个捡便宜的渠道。唉,这帮小孩儿,耿颜如笑着摇了摇头。
如今这俩人从街头已经溜达到了街中间,这半拉街有卖各种电器的、各种各样的石头、书籍书架、笔墨纸砚、各种日用品、敞开摊儿的旧衣服旧鞋旧包、花里胡哨的装饰品和盒子、家具摆件和工艺品......唯独没有电动车。
两人对视一眼,耿颜如说,:“这样,你去马路那边往东走,我在这边儿,谁遇到了就招呼一声儿。”王健康点点头过了马路。
如果在白天,电动车一眼就能被认出来。可这是黑漆马虎的半夜啊。还有开了货车来卖货的商家,直接占了近半个路面,两人找起来就有点儿费功夫了。
约莫走出一刻有余,王健康远远的就瞅着三四个人围着个电动车在窃窃私语,忽然他们好似吵了起了,其中一个悻悻的转身走开,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他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对方,:“哥们,那是卖车的么?多少钱啊?”
“500,偷的,还卖那么贵。你看那俩人,八成是托儿。”对方说完,匆匆走了。
王健康扫了一眼对面的人群,从个仿古家具摊儿里拽出耿颜如,一指那角落,“卖车的。就是有点儿贵。”
耿颜如笑笑,:“打配合!”
砍价这事儿吧,一个人费劲,但是两个人以上就轻松多了。好比游戏里打BOSS,一个人上和一群人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比如成交价格。
“快点儿”,对方说“电已经加满了,给钱就可以骑走,只要现金。”
王健康从屁兜了摸出两张红票,“哥们你卖这么便宜,我回头给你介绍几个朋友啊。”
对方不耐烦地一把抓走钱,“你你你能痛快点儿么?300给你你已经很便宜了。你如果不要,我我我给那个戴眼镜的了。”
这时戴眼镜的耿颜如站在三米外,时不时的往这边瞅一眼,要走不走的样子。
“别啊”,王健康又开始弯下腰摸鞋,“咱说好的,得讲信用,我这不给你拿钱呢么....”。
他一抬头发现远处两个黑影飞快地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站住,哈志强,我看到你了啊,你别动!”
3/4秒的一刹那,卖车人一个箭步跨过栏杆,扑通就扎进了七里河。王健康甚至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但是此刻已经不允许他多做思考了,浑身肌肉接管了大脑的管辖权。
他一个跨步跃上电动车,右手一使劲,噌地连人带车从马路牙子上窜到了主路上,“快,老耿,上车。”
耿颜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很配合的跳上了车后座,:“你抢人家车了,是吗?”
人群被一冲击,顿时不知谁喊了一句,:“快跑啊,城管来啦!”这一声儿仿佛热油锅里洒了一勺水,声音不大,影响不小,卖货的、买货的乱作一团,如鸟兽散。
王健康此时大脑空白,左躲右闪,忽然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想起了小时候骑舅舅家的马,在村子后场地,遛着遛着突然马惊了,一路狂奔向村外。他紧拽着缰绳,仿佛不是个八岁的孩子,而是个骑着战马的战士。他和马融为一体,虽上下颠簸,但心灵相通共同进退。他一勒缰绳,马跃起前蹄一声嘶鸣,竟稳稳地立住了。他眼前是一片黄褐色的低矮的宫殿和群山,雾气缭绕又云蒸霞蔚。那景象持续了一秒钟不到,呼地就没了。多年后回忆起来,又记不太清楚,他只能归结于当时大脑缺氧了。
如今这奇怪的感觉又贯通了全身,他既兴奋又恐惧。呼啸而过的风声、光影明暗的街道、冷冽窒息的空气、腰部被人紧紧抱着的感觉,使得他忽地一脚踩进了时光河流之中,只感觉自己在逃离什么,胯下是一匹枣红色的马在飞奔向前,耳边一个女人用哭腔喊着,:达,达,前方有大泽。
谁在喊他?那是他的名字么?那个女人又是谁?可他停不下来啊,他只想逃,赶紧逃,再晚一时只怕没命似的逃!
突然前方一道强光射来。吱~咚,咣当一声儿,光里传出个人声儿,:你他妈瞎啦?不想活你摸电门去,两逼崽子跑马路上讹人来啦?话音儿没落,车门乓乓打开又关上,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那男人嘴不停的骂,还用手里的棒子比比划划,往前走。那女人一直拉拽着男人,在求情似的说着什么。
空旷的十字路口,一辆黑白色加长款的RR,一辆被撞散架的小电驴,两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还有马上要下班儿的月亮。
路上稀稀落落过路的人望向这边。那对男女对视了一眼,飞快的跑上车,三秒钟不到嗖地消失了。
过了许久,耿颜如被一个黄色的太阳给摇醒了,:小伙子,小伙子,醒醒醒醒,你千万不能睡着啊,120马上就到。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转过头去,看到了王健康。这个家伙还在地上躺着。他伸过手去,努力的想够到他,哪怕推一推他呢。忽然,他坠了下去,坠到了一片云彩之中。
4,梦
他半个身子陷在湿漉漉的泥沼之中,全身要裂开一样被一口气掉着,从左肩到右腹至少插着三支箭,汗水混着泥水蜇的眼睛睁不开,从天而降的白色利剑刺破了皮肤和喉咙要把他千刀万剐,血液如泉水般泊泊而出,浓郁的甜腥气堵得鼻子无法呼吸。他张着大嘴却喊不出一个字,只呼呼地喘着粗气。
虽然看不到,但他能听见。那群人就在不远处,他们挥舞着金戈、长弓在欢呼着、咒骂着,女人的哭喊声混杂在其中,:“狗崽子,羌啊,畜生一般的东西,只配和猪煮在一个锅里。你居然敢抢方伯的女儿。我要尝尝你的下水,把你的头扔到里长的猪圈里,让你的灵魂永世不得解脱!”,“你要感谢大陆泽的神仙啊,留你在这里,等着伺候神龙吧,让神龙撕碎了你吧,哈哈哈......”
五彩斑斓的声音杂合着风和光从他前胸穿透后背,从一只耳朵钻进大脑,又从嘴里跑出来,还有一些调皮的家伙潜伏在泪水之中从颧骨流到下巴,又滑过喉结和汗水一起落进了大陆泽。
当声音逐渐暗淡下水,人群也散了。太阳马上要落山了,雾气从地底涌出。风更大了,摇曳的黑影如怪兽般嘶吼着。杂草和落叶在空中旋舞。泪也干了。是大陆泽的野兽们出动的时候了。
死了吧,死了也好,可以和父亲在一起,可以和祖先在一起,可以和母亲在一起,他默默的给自己做最后的祷告。
泥水将没过胸膛,他已无力挣扎。
他又想起那个带着麦穗花环的姑娘,那个能织出七彩花朵的姑娘,那个穿着红黄色衣裙佩戴着青色宝石和白色玉佩笑靥如花的姑娘,那个生来要继承井方国大祭祀之位的姑娘,那个能种出五谷司掌农事的姑娘,那个要献给商王以表邢候忠心的姑娘。她最终会依照商王祖宗的规矩被砍下头颅,随祭祀的国礼葬在商王的祖坟。
而他,一个奴隶,三个贝币赎来的代替马匹扛货的羌人,如果不是这个姑娘大发慈悲,他已经填在皮匠家祭祀坑里了。
如今他救不了她,他更救不了自己,他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太阳突然坠下山顶,刹那天地一片漆黑。
“啊哈哈哈,这儿有一个人。让我看看他是谁?”一个白色的幽灵飘来荡去的说道,“呦呦呦,这恍惚是豢龙氏的血脉啊。怎么要死在大陆泽的地皮儿上了?”
他艰难的睁开眼,直视那个提着俩绿灯笼的白色幽灵说道,“你是大陆泽的神仙吗?”
“啊哈哈哈,对对对,我是大陆泽的神仙。我是上古就主管这一带的神仙。我知道一切的秘密。我还知道你是豢龙氏的后人,你们的祖上曾经给夏王养过龙。你们的封地在龙方国。呃,你伤的好像有点儿重。喂,你可别睡着了,一会儿鼍龙就该来了。他来了,你就该完蛋了。”
“神仙啊,请救救我吧。我没有力气了。我想活着。”
“呃,可是我为什么要救你?”
“我不想死。我要救她。如果我能活下来,我愿意举族供奉你。”
“嗯,好像也不错。但是.....不过......呃,好吧。先救你要紧。”
白影跳动了几下,越变越多,无数的绿色灯笼围拢过来。他恍惚听到了人们的窃窃私语,:“救他干嘛?救他干嘛?废人一个,废人一个。人类惯常说谎话,他的话不可信。”“对,不可信,不可信。”“去殷都,去殷都。他要举族供奉我们。”“豢龙氏的后人。可以相信他吗?”“凤里牺的预言要成真了。我们要翻身了。啊哈哈哈......”
又一阵天旋地转,浑身剧痛,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终于看清楚了四周。
他躺在一个大树底下,身边围着一群白色的狐狸。为首的踞坐在树根上、低下头左左右右的打量他。其他的嗅来嗅去,还有两只在给他舔伤口。
“你叫什么名字?既然是豢龙氏,应该生活在西方国。为啥被人追杀到大陆泽?我看他们杀你的时候,说你抢走了井方国邢候的女儿。啊那个女人已经被带走了,你要救的该不会是她吧?”
“她她还活着吗?”
“不知道。”狐狸摇了摇头。
“神仙啊,请你显显灵吧,把她带到我的身边。把那些作恶的人全都处死。让井方的城墙全部坍塌,让那些被关着的人都能逃走。让殷王死于恶疾,让狄泉陷入地狱!”
“做不到”,狐狸又摇了摇头。
狐群看男人青筋暴怒面目扭曲的模样,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团。
过了许久,只剩下风声。
“我确实是豢龙氏的后人。我叫董达。为了避祸逃到了井方国。被人捕做奴隶。那个女人,是我一生之所爱。下个望日前,她就要被进献给商王了。要在祭祀三示的大典上被献祭给先王。求求你,救救她。”
“救救她?我看还是先救救你吧。”狐狸歪着头俯视着,似笑非笑的打趣他,“瞅瞅你这个样子,像被野猪啃过的烂苹果。如果你死了,没人会去救她。你要是死了,你的誓言也就成空了。”
誓言?他想起来答应狐狸的那些话了,“我以祖先之名发誓,我以后世子孙福泽发誓,你若能救得了她,我豢龙氏董达一枝子孙愿永世供奉......?”,他看向高处踞坐的狐狸。
“昆仑山九尾灵狐一族”
“供奉昆仑山九尾灵狐一族,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狐群忽然静了下来,看看地上躺着的泥人,又看看高处踞坐的狐狸,:“啊哈哈哈,啊哈哈哈......”顿时笑作一团,前仰后合。
他不知它们为何这么开心,只是感受到它们真的很开心,也跟着笑啊笑啊,忽地又晕了过去,再次坠入了黑暗。
梦里,他被一群女人围着跳舞。那群女人看不清容貌,都穿着白色的衣裙,哈哈哈地笑个不停。他就跟着跳啊跳啊,转啊转啊,飞进了一片光明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狂风又起,天地玄黄飞沙走石,一个大树枝被风刮断直挺挺向他砸来。
啪~
他只觉得脸上有点儿疼,刚伸手捂住脸,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王老现,你儿子是脑震荡加右手骨折,你下手咋那么狠咧?”不用猜,这一定是亲妈李翠英了。
王健康颤巍巍睁开眼一看,大脑叮咚一声儿重启了。爹妈一左一右站在病床两边,床尾还站着一个警察。
王老现嘴冲着媳妇,眼看着民警,右手指着病床上的王健康,“这小崽子,没那么大胆儿,他刚毕业没两天,就在动物园给人喂猴呢。他是绝对不可能和什么犯罪集团掺和到一起。民警同志,我把他整醒,您好好问他。他要不走正路,我把他腿打折。”
“你要打折谁的腿?你厉害了,不问青红皂白你就要打人啦。”亲妈在任何场合都是儿子的保护盾,无论是肉体打击,还是口头攻击,统统不可以。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嘴里哄着,“胡撸胡撸瓢儿,吓不着。你爹他是二百五。不跟他一般计较。不疼啊不疼,不疼......”
民警用眼睛扫了一下这俩人,“这样,您二老不要着急,我就简单了解下情况。您二位先在外边等一下,可以吗?”
“可以,可以”,俩人附和着马上往外走。临关门王老现还不忘叮嘱儿子一句,“好好坦白。”
坦白?嗯,好好坦白。王健康把48小时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来调查的民警表示,撞到他们的车是酒驾,如果能私了对方也愿意赔偿。只是王健康骑的那辆小电驴,属于被盗车辆已经被扣押了。至于他的买车钱只能自认倒霉了。等他能自由行动了还得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民警走后,王老现告诉了儿子第二个坏消息。因为他私自外出导致受伤无法工作,工作单位责令他在家写个千字检查,同时休息一个月,停薪留职。
“你呀,你谢谢你舅舅吧。搭上多大老脸。”王老现一边磕打着手里的饭盆,一边翻找着要缴费的药单子,嘴里也不闲着,“从小就火烧腚似的,西房窜东屋溜,骑狗撵鸡掏鸟窝,跟个马猴子投胎似的。好不容易找个工作,你给我来这出儿。我是欠你的吗?小祖宗。”他夹着暖壶,拎着饭盒,另一只手攥着几张缴费单,走到门口一转身还撂了句狠话,:“你要深刻反省。刻骨铭心的反省。反省你这个幼稚的行为。还有我那个电动车,你给我写个地址,我去逑去。”
正在低头啃苹果的王健康,被他爹一刺激,想起来了。对呀,他在医院躺了两天,他爹的电动车还在七里河边儿上呢。
耿颜如这个家伙,出院了也不回来看看我。他嘴里嚼着脑子也没闲着,他爹会不会骂他?会不会不让他跟我玩儿了?想着想着他就开始找手机。
这时李翠英推门进来了,“找啥呢?手机啊,早摔成八瓣儿了。用我的吧。”
2024年9月份组内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