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十一月,正值立冬,玉米已收到家中,田中也种好了麦子。吕寨村所有村民都进入了一年中的空闲期,男人们白天在村里乱逛,或三五人聚在一处打麻将,打扑克。妇女们则串门拉家常,或在家搓玉米消磨时间。
此时,吕寨村只有一个人不清闲,就是吕保国,这个站在吕姓辈份最高端的老爷子。这天下午,保国爷正蹲在村西桥头旁,默默地抽着自卷的烟,看着不远处路中间的坟头。坟头上有一群追逐的娃娃们。保国爷把烟抽完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是该商量商量了!”说完,保国爷站起身来,挨次到每个吕姓家中转了一趟,告知大家要开会,每家选出男主事者,晚饭后到吕金魁家。
吕寨村的晚饭,俗称“喝茶”。“茶”基本是中午吃剩的面条。天稍黑时,往锅底塞把玉米秸或麦秸,把饭稍微加加热,就可以吃了。为了省些灯煤油,晚饭时间大都选在天略微黑时,趁着一天最后的光亮把饭吃完。晚饭后,就到了睡觉时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当然,也有不睡的,主要是年轻人,他们晚饭后喜欢在村里转悠,无聊时就把手放到嘴中,使劲吹一个长长的口哨,这是在召唤其他的年轻人。
这一天晚上,由于保国爷的召集,很多吕姓男人聚在吕金魁家。吕金魁不知有何本领,盖有七间房,别人家至多盖五间,大部分人家盖三间。吕金魁早已做好了准备,在正中堂屋的桌上备好了一盏煤油灯,煤油灯上还有个玻璃灯罩。来访者寒暄后,就围桌子而坐。
保国爷面朝大门,坐在桌子的北橼。待大家到齐后,保国爷发话了:“今儿个让大家来主要有两个事,一个事是商量商量续宗谱,老辈们留下的宗谱快用完了,再不续,勉辈再有了孩子都不知道咋起名啦,今儿个咱们再想五个字,续续宗谱;再一个事是商量商量迁祖坟,门眼(以前)算卦的说咱祖坟埋的不好,埋在大路中间啦,后辈们不会出能人。门眼个咱也不知道他算的准不准,现在看,确实是祖坟的原因。那时候小奇学习多好,整个庄都说他能考上,哎,谁知道他考几年都没考上,今年都想着宗海能考上呢,哎,谁知道他也没考上!”
吕金魁由于儿子今年没考上大学,听到这话,急抢过话说:“你看咱村,姓赵的出过大学生,姓孙的出过大学生,王家就那几个人,就那还出一个呢,咱吕家人恁多,就出不来,你说咋弄。”
吕保国等吕金魁说完后接着说:“这俩事,今儿个咱吕家人都在,一起商量商量吧,先说续宗谱的事,老祖宗留下的宗谱,最后五个字是‘德’、‘保’、‘正’、‘金’、‘玉’。我想着‘玉’后面接个‘朋’,你们看咋样。”
大家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认为可以。
吕保国见大家没意见就说:“再商量商量‘朋’后面接个啥嘞。”
吕正福说:“接‘宗’咋样?”
大家听后也都说管。
吕正敬说:“‘宗’后面接‘秀’中不?”
吕保义说:“‘秀’字是不是不太好,男娃名字中带个‘秀’不好听,接‘阳’如何?”。
大家认为有理,改“秀”为“阳”。
吕金鹏说:“‘阳’后面接‘学’管不?”
大家都说可以。
吕金孩说:“‘学’后面接‘深’咋样?”
大家都说好。
很快,宗谱的事商议已定,吕金魁提起毛笔,在泛黄的宗谱布上找到“金”字,在“金”字下面端正地写下“朋”、“宗”、“阳”、“学”、“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