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子琢的一通说词下,还是节外生了枝。
淮远将阑阔安置在八方客栈休养了起来,又寻了名医‘赛华佗’来为阑阔诊断。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赛华佗吹胡子瞪眼,淮远擦了擦额头汗:“赛华佗,这到底怎么说的?”
赛华佗脾气不好,诊断时最忌讳有人叨扰。没好气摆手:“来!你来!你行你来上?”
“你!”淮远气的,又不敢督促。来回踱步,又逢淮子琢道:“大人,你别转了,给人家神医头转晕了。”
半晌,赛华佗咳了声,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解:“这人中了毒,命不久矣。”
“谁这人?赛华佗你可瞧清楚了,这是三殿下!怎么...命不久矣,这叫什么话?”淮远哆哆嗦嗦,只觉事情复杂了起来。
“这中毒已深,似有五年之久...。”赛华佗反复斟酌:“且不只一种毒,只是为何拖到如今才发作...”他接着道,“近几日,下毒者加了毒药剂量,才导致毒发。”
淮远脸色泛黑,一时拿不定主意。他看了看淮子琢:“你们同在书院五年,一点不知道?”
她得知这个答案,比在场谁都震惊。五年,那是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
“神医,可有法子救他?”她最后的希望就是赛华佗了。往日闲暇时,也常读医术。提起医术,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赛华佗?
赛华佗品性古怪,救人全凭心情。若心情不佳,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老人家眼皮子都不抬,更别提使碎银子。今日,也是机缘巧合,遇到了这茬子事,若非这样,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寻他如大海捞针。赛华佗出名的不是因为其品性古怪,而且医术高明手段非凡。什么疑难杂症,娘胎不足的,后天感染的,寻花问柳得的...凡他经受医治,皆能痊愈。
可此刻赛华佗却摇了摇头:“这人我不能治,中了五年的毒,救不好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若是没救成,那他的面子以后往哪搁?退一万步,就算救了回来,要是成了残废,名声也一样保不住。若是这样,不如不救...只是,赛华佗又暗暗起疑,这三殿下虽中了毒,可检查其眼皮子底下,发现依旧红润,丝毫没有藏白漏灰。通常久生病之躯,眸子皮下都灰暗。
淮子琢冷笑:“依我看,什么神医,简直神棍!原来医不好不会医的通通不医。若是这样,您还要出山做甚?寻块风水宝地直接躺着,百年后连招牌都省了去...!”
淮远一惊,德思一愣...只赛华佗不怒反笑起:“你这丫头,激将法对我没甚用。”
打门帘后钻了一阵风来,淮子琢回头才见,此刻淮镇与画娘已经来到。
她刚要行礼,却被淮镇猛地抬手,‘啪!’一巴掌扇了下来。
淮镇黑着脸,严肃道:“淮子琢,谁叫你多管闲事的?为父与你说了...”一旁淮远吓得直直后退,碍于情面,又连忙上前拦住淮镇:“大人别生气,令千金与三殿下是同窗友人,关心乃人之常情...只是...。”淮远面露难色:“三殿下眼下已经不省人事,晕死过去...。”
“甚么?”淮镇瞪了一眼淮子琢,先往里去,边走边问:“怎会如此,出临潺时还好好的?”
“哎呀...这说来话长,好像是中了毒!”淮远跟在其后,来了个大官,他也松了口气。若非淮家千金闹事,此刻淮镇何需来参和这事。明眼人都知道事情不简单,淮镇听得一愣:“中毒?”
二人朝阑阔望去,此时阑阔面色苍白,毫无生机。就这么躺在床上,如同木偶泥塑一般。
“这...大夫呢?”淮镇问起。
“草民赛华佗拜见淮大人!”赛华佗行了个礼,恭敬跪下。
淮镇见有大夫在,心下稍安,又听自报家门赛华佗,倒也不那么焦急。
“中了何毒?可好解?”淮镇抬眼瞧了上前的淮子琢,一旁画娘打了个眼色,他也只当没瞧见。
“南国有一种植物,非草非花,见草又见花。”赛华佗顿了顿:“几年前京里时兴过,至今宫里御花园里都有,名唤‘春龙’。”
“春龙?”淮镇一愣:“敢问如何制作解药?”
谁料赛华佗只摇了摇头:“大人有所不知,若单独一味春龙,倒也没甚。实际三殿下中的可不是简单的春龙...”
淮镇站了起来,面色严峻:“怎么还有其它毒?”
“北国有一种小鸟,唤冬雉。只在寒冬腊月出没寻食。而它的口水却有大补之作用,常用妇人美颜养容,产妇调养身子。单食之,并无不妥,只是若与春龙同食,便会产生毒素...且毒不至死,只存在中毒者体内,日积月累,中毒者就会亏空而亡...。”
淮远坐立难安起来:“大人,这...这该如何是好?”原本他只是想表现一番,谁料摊上这事。如今外头本就流言四起,现在这三殿下突然不省人事...众人都沉默了去。
淮子琢闻赛华佗所说北冬雉,那鸟她从书中见过。她上前两步,有些激动道:“神医可知...南墨竹汁儿性极寒,是否正好克北冬雉的内热?”
赛华佗自然知晓,可是他尚有一事不明确。
掌灯时分,阑阔暂时休养在八方客栈。淮镇命一信差乘千里马往京里赶去呈信。
而她与画娘同回了临潺淮家。临别时,赛华佗跟她提了两句,让她暂时不必担心。她也没甚好给赛华佗的,全身上下只一枚生母留给她的玉佩,她将玉佩给了赛华佗。也不知为何,她相信赛华佗的能力。
悠长夹道上,画娘一言不发。她也心事重重,这一趟回淮家,她内心比以往都忐忑。
小陶老早就在外头候着,老远见马车车头的灯,那是淮府的马车,淮子琢回来了。
二人打了个照面,画娘下了马车,并未进去,转了身冷冷道:“去祠堂跪着,没我和老夫人吩咐,不得出祠堂。”
家法她倒没甚怕,也听话的去跪着。
小陶几次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则恭的消息。马车押送了三殿下,可为何没有则恭。她偷偷溜进雅府去,里头空无一人。
夜深,淮子琢一人跪在祠堂内。小陶小心翼翼来,见了左右无人才道:“小姐,先吃点东西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块鲜花饼,这是珈南姨娘收着递给她的。珈南姨娘听闻了这事,暗地里帮了小陶不少忙,小陶对她很是感激。
淮子琢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吃了下。才疑惑:“父亲他们可是准备回京了?”
“是...老夫人说了,等天一亮就让小姐去堂屋,逼小姐同意婚事。”
小陶顿了顿:“此去建德,小姐见到了则恭没?”她实在担心。
淮子琢反而诧异:“怎么?则恭不在雅府中?”二人皆一愣,则恭从未离开阑阔,此次受了伤也是二人相伴。而押送回京的路上,她只见到了阑阔。
小陶一下慌了神。
“没事,则恭若出了事,淮远肯定会说。至于为何没同去,可能因为受了伤,或分开押送。”淮子琢安慰起来。
连着几日未好好休息,她实在扛不住,伏在蒲团上眠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