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千金散尽不复回(三)

千金散尽不复回

他待我千般好万般好,令我措手不及,让我觉得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很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日子。可是来到突厥第二年春天的某一日,我的胸口闷痛,之后就一直彷徨不安,我开始担心身在长安的父钦和兄长。

摄图派人去打探消息,两个月后探子捎来消息给他,他对我说:“你莫担心,父兄一切都好。”

即便如此,我还是彻夜难安,于是我又派人前去长安打探消息,又过了两个月才收到消息。

那消息令我痛彻心扉——我的家国已经灭亡,主使是堂兄的岳父杨坚,他不仅篡夺了大周江山,改周立隋,还杀死了宇文皇族的所有人,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父王与几位王叔因手头上没有兵权而反抗失败,皆以身殉国。

那一刻,我极度自责,父王的兵权是我劝他交出去的,是我害死了父王。

我开始怨恨摄图明明早就知道长安的情况为何不告知于我,为何不出兵援助我的国家。于是,不再与他同房,亦不再与他说话,无论他如何解释我都不听。

直到某一日,我终于从悔痛中走出来,但心智已被熊熊的复仇之火包围。

我想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我是亡国公主,家国不复,身处异国,要复仇,唯有依靠我的丈夫摄图不断地往上爬。

于是,我对摄图的爱情开始变了质,我不断地讨好他,对他吹枕边风,怂恿他夺取大可汗的位子。没想到他真的去做了。

庵逻在继位之前并无突出功绩,又性格懦弱,继位之后无法压制各方小可汗,事事都依靠于摄图。第二年春天,他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压力,宣布将大可汗之位传于摄图。

摄图继位后,当即立我为他的可贺敦,这位置相当于中原的皇后。还没等我吹枕边风,他便决定攻打隋朝,并当即召集各方小可汗兵力,集齐四十万铁骑一路南下攻打隋朝。

我换上骑装也跟着去了。

突厥大军一路披靡,连续占领了天水、武威等六城,最后直抵长安,然而杨坚已放弃长安,携家眷逃到了洛阳。

大军因我要去祭奠父兄而稍作停留,然而我竟没想到这是杨坚设下的计谋。

此时正值七月,天气炎热,水源缺乏,而长安城正在闹着瘟疫,大军发觉不对劲时为时已晚,已有许多突厥士兵被感染,而整个长安城中的药铺几乎都已被搬空。

大军死伤惨重无力再战,摄图不得不下令撤回,为了防止继续传染,他丢下了所有患病的突厥士兵。而那时的我竟然考虑过他的为难,没有想过他这样做的后果,甚至还在为他没能继续为我报仇而与他闹别扭,跑去渭河边上父兄的坟前哭泣。

我哭了许久,内心却渴望他来找我,可是他没有,我开始担心他已不在乎我,若是他自此不理我了,我该如何继续复仇?

于是我又自己回军营去了,然后才知道他竟已染上瘟疫病入膏肓。这一刻,我真的着急了,我也分不清是害怕他死去我将失去他这个靠山,还是害怕他永远地离我而去。

患了瘟疫会发烧呕吐,军中没有治疗瘟疫的药材,我只能带人到山去采,回来伺候他喝药,用各种方法为他降温。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病情有所好转,并且在看到我守候在他身边时唇角露出了安慰的微笑。

我看着他笑,看得有些失神,我从未见他笑得如此脆弱,仿佛这个笑容下一刻就会烟消云散,于是我抱紧了他。

他拍着我的背说:“对不起,这次没能成功,咱们下次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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