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树里
你是一粒草籽。
生来就在千佛山的石崖缝里,你的家很贫瘠,没有阳光,没有雨露,更没有你成长的养料。你羡慕那山脚下任阳光雨露滋润的小草,你也羡慕那山崖上任风儿抚摸的花儿。他们傲慢无礼,时常讥笑你,笑你只是崖缝的草籽,烂枯无荣。
你时常哭诉,上帝是如此的不疼爱你,让你出生在如此贫瘠的崖缝,生长是你最大的难题,遥遥无望。
你也时常埋怨,你的父母是如此的贫穷,给不了你阳光,给不了你雨露,能给的只有体肤,再无其他。
你犹豫,你彷徨,你不愿生根。
你颓废,你堕落,你不肯发芽。
你只想悠悠的躺在崖缝的泥里,任岁月静长,任自绵绵无期。你不理父母的唠叨,不理山脚下小草的讥笑。你只做你的蝴蝶梦,你总想着来日方长,纵那时光流转,你也相信你能等来阳光和雨露。不怕美梦支离破碎,只怕到最后一念成灰。
父母怒骂你是无能的籽,养籽不气,哀叹连连,融不尽口是心非的慌。
漫长的等待,永久的等待,你没有等来光,也没有等来雨,你等来的只有岁月和父母的苍老。父母守的不过是你能有所作为,你这般蹉跎不前,又能守望什么?
你开始焦急,你开始慌张,你所以为的光没有来到,你所以为的雨也没有来到,你开始醒悟,开始明白,等待没有结果,只有自己,最是长久,最是希望。
你仿佛沉睡千年的怪兽突然醒来,大肆吸取身边的养料,你有了生存的动力,你要成长,你要坚强,你不能让父母老无所依,不能让自己无所作为,不能辜负爹娘养育之恩。
黑夜愈深愈静,如死水一般,一如前路。暮天边残月呼啸,天地山河清澈,却是早春将败,盛夏未来。
你在黑夜里睁着发亮的双眼,不放过每一份养料,不遗漏每一滴雨露。石崖为榻,銮星为被,在这洪荒之中相依相守,沉沉睡去,父母甜甜的笑了。
你醒来的时刻,只见得月凉如水,像是润了泪一般,凄凄淡淡洒了满地,零碎不堪收拾。父母叽叽喳喳叨扰个不停,你迷糊觉着,父母是为你开心,你急切的望向自己。
噢!
这小小的娇嫩的芽是自己对吧?
噢!
这青青的嫩绿的芽是自己对吧?
对,那是你,是你!你终于冲破石崖的束缚,露出了你的坚强、你的倔强和你义无反顾的回报。
你旋转、跳跃、不停歇,喜悦涌进了你的心田,心脏仿佛荡漾在春水里,笑声如银铃作耳,你颤抖的芽姿肆意挥洒着你的欢喜。父母美美的笑了。
山脚下的小草又开始讥笑你,挑衅着,笑你以为露出小芽就以为自己是根葱,还没尝过阳光吧,还没见过棉雨吧,笑你就是一烂芽,枯骨无休。
你不予理会,燃点星光也融不化他们心底的霜,任凭他们叫嚣,你是你,你只是你,你会用你的成长来反驳他们,你会用你的成功来反讽他们。
剪不断,幼芽结藏的勇敢,越挣扎,黯然神伤越盛开,握在手心的未来,用一切,交换答案。
尽管你心坚决,岁月却不饶你,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雨露的滋润,父母将崖缝中所有的水分都给予了你,那仅有的水快要被你榨干,你们一家的生活劳苦无依。你倔强的坚持着,你坚信老天会救你,老天会疼爱你。
逆着风闯荡,生死茫茫,让煎熬证明你存在。
远山沉静,垂月安详。突然狂风暴作,沥雨淅下,一刹那寄托浅浅的依赖,停靠在盛夏的肩头。你卸下坚强的伪装,张开怀抱,将雨水揽入怀中,久久不愿松开。这场雨救了你,救了你们一家,在你们快要放弃的时候,是这场雨给了你们生存的希望和源泉。心底的脆弱一瞬间打开,闭着眼,听见的是自己心的跳动,听见的是未来的躁动。
蓦然明白,所悔没能早日醒悟,所愿已然早日醒悟。
生命苦短,懂得珍惜自己,珍惜父母所给予的体肤,才能独挡风雨而不被丢落在心灵那无人顾及的荒滩野外。
有了那场盛夏的雨,你汲取雨水,疯狂生长,一路向前,将所有的不如意抛之脑后,此刻你所能做的就是成长,曾经的迷茫,曾经的彷徨,都在这场雨后烟消云散,曾经的坚持,曾经的倔强,都在这场雨后得到回报。你的嫩芽渐渐变长变绿,还生出了细小的绒毛。父母欣慰的笑了。
噢!
贫瘠的崖缝也能成全生长。
噢!
贫瘠的籽也能生根发芽。
你用你的身体向世界证明你不是无能的籽,你是一粒有希望有生气的籽,你用你坚强的决心告诉世界,你本就是一粒会生根发芽的籽。费尽苦心终将炼成爱。
山脚下的小草不笑了,山崖上的花儿不吵了,它们看见了你孤傲的身躯,美如白莲。
许是肩上的凄楚,许是成长的酸楚,你潸然泪下,心中惶惶然鬼一般蔓延,这么多的变迁,这么多的事故,你竟是不悔不怨的,竟是心甘情愿的,你从未想过,当初若变动一步,现在又是什么不同光景,一时恍然,时空隔世,竟不知如斯。
盛夏,晴空万里,你的身躯越过了崖缝,终于露出了小小的欣喜的脑袋,你终于瞧见头顶的太阳,你终于见到世间的繁华。父母喜极而泣。
你拥抱阳光,拥抱雨露,拥抱给予你体肤的父母,你感谢父母的养育,感谢来到这个世界,你还感谢早春即败时的那场雨,是这场雨在你快要放弃挣扎的时候又给了你希望,让你继续挣扎在遥遥无望的崖缝中,挣扎在劳苦脆弱的心中。是这一切的一切让你成长到现在,遇见了美丽的世界和繁华的景色。
你的付出甘之如饴,所得归于欢喜。
阳光照耀着你的身躯,那翠绿的色彩,似烈阳如娇,似玫瑰如艳。
每一汪水塘里,都有海洋的气息;每一颗石子里,都有沙漠的影子。或许你没有好的生活环境,但只要你有那草籽的精神,不悔不怨,汲取营养,努力生长,你也能遇见阳光遇见世界。
因为你是我。
而我,是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