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香菇小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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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两岁的侄女拿着一根竹棍,跌跌撞撞地追着一群小鸡,嘻嘻哈哈地拍打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小鸡四散,小侄女哇哇直哭。
母亲听到了哭声,急忙从屋子里跑出来,把侄女扶起来,一边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嚷嚷着:“你个小坏蛋,整天就知道害人,这鸡都是给你养的,要是打死了,以后哪来的蛋给你吃。”
侄女完全不理会母亲,很快从母亲的怀中挣扎开,拿着竹棍,继续追赶着小鸡,玩的不亦乐乎。
院子的角落,不知何时搭起了一个简陋的鸡窝,小的刚刚能容下十几只鸡,母亲正把剩饭倒在鸡窝前的洋瓷碗里,喂今年的小鸡。
“咱们有十几年没有养鸡了,怎么现在又养起鸡来了?”我好奇的问母亲。
母亲看了一下远处的小侄女,笑着说:“现在的土鸡蛋越来越少了,不敢给娃吃买的洋鸡蛋,那都是饲料催出来的,味儿却远远比不上这些土鸡土蛋。咱这儿的鸡散养,整天扒拉草籽和虫子吃,下的蛋也放心。心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自己养的鸡和蛋,终究营养。”
我和母亲开玩笑:“我小时候要有这样的待遇,就不至于长这么矮了。”
** 2**
那一年,我八岁。院落里也有一个这样的鸡窝,是父亲用几个木板钉成的,养了几十只鸡。
每天母亲都会细心的观察每一只母鸡的状态,来判断哪一只母鸡可能要产蛋了。如果几天不下蛋,母亲就会把鸡抓住,用手从后面摸鸡的卵巢,以此来判断鸡蛋还需要几天就可以下蛋。
母鸡产蛋以后,母亲小心的把鸡蛋埋在粮食里,防止碰碎或者变质。等攒到一定数量时,就拿到供销社卖掉,换来一些盐、肥皂、洋碱、洋火等日常用品。
由于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卖鸡蛋对一家人的日常生活来说就非常重要。未经母亲允许,我们绝对不能擅自偷吃一个鸡蛋。
只有在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我们才能沾一点客人的光,吃碗鸡蛋臊子面,品尝一下鸡蛋的味道,那是多么的奢侈和难得啊。
而母亲每次都把臊子里的鸡蛋给了我们,我从未见母亲吃过。
夏天来临,供销社的冰棍和四处叫卖的西瓜无时无刻的刺激着小孩子的味蕾,无尽的诱惑促使我铤而走险,从家里偷鸡蛋,然后拿去换冰棒,而每一次都逃不过母亲的法眼,等待我的常常是责骂,甚至是一顿暴打。
期间,鸡蛋竟然成了我们与母亲间的隔阂,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母亲是世界上最小气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隔阂慢慢变得模糊,而这种令人向往而又难忘的味道,慢慢变成了一种留恋。
** 3**
十八岁,我离开深山,去了省城读书,父母忙于赚钱供我们兄妹三人读书,已经无暇喂鸡。
但每次回家,母亲都会端上来一盘煮好的土鸡蛋,这都是母亲从村里别人家买来的。
母亲说,咱这里的鸡蛋香,城里的洋鸡蛋没味儿,你们多吃点儿,对身体好。
剥开蛋壳,雪白柔软的鸡蛋在手心滚动,我顺手递给母亲,让母亲也尝一个,母亲连忙说,“你赶紧吃吧,我血脂高,吃不了这个。”
有一次我问母亲,你知道咱们这的鸡蛋是什么味道吗?母亲说,我当然知道,我小的时候,你外婆也养鸡,我吃过鸡蛋,只是现在不吃了,然后起身去厨房忙活,准备一家人的饭菜。
望着母亲微驼的背影,花白的头发渐渐明显,我慢慢明白,有些东西,比记忆中的鸡蛋更加珍贵。
** 4**
毕业,成家,在城市生活。常常往返于城市和农村之间。
每一次离开,母亲都会提前挨家挨户搜集来一大桶鸡蛋,让我带回城里吃。
母亲很细心的往塑料桶里装上锯末,然后把鸡蛋一层一层的铺上,防止鸡蛋在路上碰碎。我执意要留下一些,母亲说,我一直不吃这个的。
车辆渐行渐远,母亲的身影慢慢离开视线,身边的鸡蛋,安静的躺在塑料桶里,伴我远行。
这些鸡蛋,或煮或煎,或蒸或汤,成了我餐桌上的一道美食,这种味道,一直存在,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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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来到这个家庭,小侄女降生。
母亲内心欢喜,整日忙于照看孩子,竟也忘了自己还有高血压。我经常开玩笑,自从这个家里有了心心,母亲的高血压病都没有再犯过。
母亲听后总是哈哈大笑,孩子带给母亲的不只是喜悦,还有无以言表的期盼和欣慰。
如今,为了给孩子品尝到山村鸡蛋的味道,母亲让父亲在院落里又搭起了一个鸡窝,养起了一群小鸡。
院子里随时可以听到小鸡的叫声,孩子摔倒的哭声,和母亲的指责声。我坐在屋檐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一切是那么的温馨、祥和,既熟悉又陌生,暖暖的似曾相识,恍如昨日。
我慢慢意识到,有时候,有一种味道,即使许久未尝,但依然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历久弥新,一生相随。
时光流转,岁月轮回,有些东西一直在记忆中漫延,从农村到城市,从孩童到成人,追随的脚步,回味的温暖,从未间断。
祝愿天下每一位母亲都能平安快乐健康长寿!
< 全文完 >
我是香菇小丁,典型80后,全职奶爸,从职场到创业,从事农业电商和自媒体,寻找另一种生活可能。在这里,关于农业、电商、亲子、育儿、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