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该有个新的开始了。”赤练微笑着,将那柄伴随她多年的链剑双手奉到了卫庄跟前,十分镇定地注视着这个她凝望了多年的男人。尽管她也在努力控制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那个一向冷厉的男人此时却显得温和了许多,他并没有去接过那件曾经的馈赠,甚至没有转过身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开口:“如果你自己不去赋予它意义,也不过就是一件防身的武器罢了。”
赤练收回了目光,右手轻轻地抚过剑身,思索了一刻,仍旧是微笑着答道:“好。”
回到屋内,赤练突然有些茫然无措了,行走江湖,本来也没什么身外之物,不过胡乱收拾了几样衣物,带足了盘缠,也就无甚特殊。
赤练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个锦盒上,不过是随手扔在那儿的,已经落了一层薄灰。那是多日前分别时张良赠与的,同时交付的还有一个锦囊,说是什么时候想起他这个故人,可以打开看一看。又说是什么时候遇到了麻烦,可以打开那个锦囊。总之是赤练没好气地听完,却还是收下了这两样东西。
这些读书人,从来就喜欢故弄玄虚,想到这儿,赤练不由地翻了个白眼。她从来没动过这两样东西,也并没有兴趣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却也一直把它们带在身边。
轻轻叹了口气,她将那个盒子拿起来放进了那堆衣物中。
该去哪儿呢?
突然能做了自己的主,恍惚有些在梦里的,所有的感受都有些飘忽地抓不住。
先随意地四处走走吧,她还没好好地看过这个她少时分外神往的“外面的世界”呢!
一连行了两日,赤练已出城有些距离了,使她觉得奇怪的是,仿佛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一切都是崭新而又缥缈的,昨日那个她好像并不是在昨日,倒像是隔了梦境,前世似的。
梦里的人都音容模糊,水中月一般,一拂也就散了。
在一处茶肆歇脚的时候,却有几句闲言飘进了赤练耳中,而令她精神一振的正是那位“故人”的名字,把她从恍然的梦境中连接到现实的名字,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茶杯,装作漫不经心着实则盯紧了每一个字——
“……看来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是啊,城里最有名的大夫都请去了,也是束手无策。”
“看来沛公要损失这名得力干将咯……”
小二将茶点端出来时,已然不见了刚才那位红衣如火的美人,桌上只剩一杯尚有余温的热茶和几枚钱币。
入夜,赤练偷偷潜进了张良的府邸,跟随一名送药的侍女找到了他的卧室所在。
待得近前时,赤练还是感到了一阵心惊。张良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泛着青紫色,虽是昏迷着却有些燥扰不宁,额头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赤练感觉心里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喉间涌上一阵酸涩。他不该是这样的,他永远是那样胸有成竹,带着七分儒雅,三分狡黠,游走于险刃惊浪之间,举重若轻地化解各种危难险阻,带着她最不喜欢的谦谦君子的风度和那双仿佛能透视一切的狐狸般的眼睛……
来不及去整理情绪,赤练拿起桌上的几页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都是诊治的医师记录的这几日病情变化,总之是一天比一天糟糕,赤练看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索性走到床边轻轻地垫起张良的手腕为他搭脉,脉势急迫洪大,按下去却是一片空虚,情况不容乐观。
赤练不由地皱紧了眉,愣神思考的瞬间,那人却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带着灼人的温度。尽管他还是那样沉沉地昏睡着,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抓着珍宝般的,用了那样大力。
一瞬间的慌乱之后,赤练抽出了自己的手,她要去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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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湖医庄.
“怎样?”不待端木蓉踏进屋内,赤练已经急急开了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顺手接过药箱,浅浅地勾勒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有劳端木姑娘了~”虽然早有耳闻这二人是同出韩国的旧识,不过见到赤练会对除了卫庄以外的男人如此上心,还是多少有点惊讶,不过医仙向来不是好听故事之人,便只淡淡回答她:“还缺一味药,这种药极为难寻……”看着赤练眼中的热切和希冀,端木蓉只好将实情告诉她,这种药只生长在深谷峭壁之上,绝壁湿滑,且没有可以依附的树木作为支撑点,贸然去寻会有生命危险。她曾经养过一只白猿,专门来帮她去采集这一类难得的草药,却在一个月前意外坠入了深谷。
知阻她无用,端木只好将可用到的工具和所有注意事项都交待给赤练,嘱她一定要小心行事。好在她还有灵蛇相伴,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很快得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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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给病人扎完针的端木蓉隐隐有些不安,已经过去四天了,赤练没有任何消息,张良的情况也一日坏过一日……
好在是第五日傍晚,赤练撑着虚弱的身子回来了,把一个小布包交给了端木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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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他的毒已经解了,其余不过是些外伤,好好调理一段时日就可康复了。”端木轻轻地揭下赤练胳膊上的纱布,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去看看他?是你救了他。”
“嘶~”赤练疼地轻轻嘘了一声,随即又挂上了她一贯的满不在乎的调笑:“不过是还他个人情罢了,妹妹你也知道的,这帮读书人满肚子的繁文缛节,我听了头疼。”端木蓉不再接话,小心地帮赤练换药,人人皆有难言之隐,医者医病不医心。
离开医庄的时候,赤练忽然发现她腰间的锦囊不见了,遍寻无果后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怎么还没有放下这些执念呢?她从行李中掏出那个锦盒,顺手将它埋在了一棵树下。
如同那些被尘封的未及言说的少年心事。
张良醒来的时候便在床边发现了那个锦囊。
她来过?她不愿见他?是一种委婉的拒绝吗?
他或许不该存着那一点不切实的念头的。她现在已经能很好地照顾自己,也好。
他将那个锦囊放入了书阁中不常打开的地方。
如同那些被遗忘的阴差阳错的少年往事。
已至颖川边界了。
寻了两三个时辰,方才找到一处能让人落脚的客栈。虽说如今天下未定,世道萧条,但此处竟也还算得阔气,楼上楼下三层,住满了南来北往的过路客。
掌柜的一面训斥着新来的小伙计,一面偷偷地瞟向二楼临街的某扇窗,那里住了一位姿容艳丽的美人,一身红装似火,粉黛不施,唯胭脂点唇,却是画龙点睛的一笔。
赤练在此已经停留三天了。
该说是近乡情怯的缘故吧,倒有十年未曾踏上过这片土地了。
可她知道也为着另一桩故事,小店里的一种酒是她最爱,这种酒是粗酿的,没有名字,入喉便宛若吞了一把刀子,然后又就着这股狠劲儿在胃中腹中燃起烈火一般。
少时的她并不理解,那个嗜酒如命的哥哥为何偏偏喜欢这样口感粗粝浓烈的品种。
她也曾偷偷尝过,那辛辣带甜的怪异滋味直逼得她眼泪迸发。然而转念却又是一个鬼点子,她倒要看看她那个老成持重,波澜不惊的小良子受不受得住。
一想到如今风度翩翩的俊秀人杰彼时窘的狼狈不堪的样子,赤练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他的许多不为人见的局促之态,都是她闹的。
自己那时候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吗?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赤练的思绪,圆滚滚的掌柜满脸堆笑着问道:“这两天送来的饭菜姑娘都未曾动过几筷,可是有什么不合口的地方,我让他们改。”
“没什么胃口罢了”
“对了,再送一壶好酒上来,老样子。”
“那我回头让他们弄几个开胃的小菜,您多少吃点儿,饿坏了身子可不值当。”亲切的乡音和着暖意的关切让赤练感到了一阵久违的温暖,她爽快地一笑,手指轻轻一点:“好,记着我的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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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有些时日不来了。”白发苍苍的老者将一杯清茶放到了张良身前的案台上。
“齐伯,坐下歇一会儿吧,你也辛苦了。”重伤初愈,又兼程赶了许久的路,张良的声音稍显得有些虚弱。
“公子这是……?”
张良摆了摆手:“无事,这段时间可曾有人来过?”
“公子可是在等什么人?”上次过来,他也是这么问。
“我待会儿整理一些书稿出来,过两天会有人来拿。”顿了一顿他又接着说道,“或许很长时间不会再来这儿了。”神色里俨然有淡淡的失落。
叫齐伯的老者不便多问,只能诺诺称是。
张良走出屋外,深秋的空气已经带了凛冽的寒意,屋旁的一池红莲业已凋零,萧索的模样令人平添惆怅。耳边不禁又响起了一位故人对他的评价——“当年意气风发的子房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他自嘲地笑笑,世事无常,人心也是多变的,本就不该留恋一些陈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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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新政城,不是她生长了十几年的王都了,她反而成了个过客。世事如棋,人生如梦,谁又不是过客呢?
原有鲜衣怒马的清俊少年,傲然于名臣和高士之间,原应与她执手偕老,共赏这良辰美景风月无边。世上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终是疏忽寒梦,青梅竹马一年年,而今不复当年面。
“小良子,今日是你生辰,可有愿望~”
“愿公主百岁无忧。”
“我是问你,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最喜欢公主明媚的笑颜,我希望它一直都在。”
“哈~小良子,你怎么也学得哥哥那样油嘴滑舌的?”
“是心里话。”
曾有一个人说过,韩国乌云笼罩的天空里,红莲,是云缝中透出的唯一一缕阳光。
亦何尝不是某个人的心声。
她的笑容要比阳光带来更多的温暖。
岁岁年年,抵不过风霜侵袭,年少时许下的诺言,终是随风而散。
“池中红莲虽然名贵,却是身不由己,只能任人采撷,反而不如浮萍漂泊自由。”
不知何日,她也懂得了忧愁,笑容里不再是纯粹的欢乐。
“若你是那红莲,我愿意化流沙躺湖堤,陪你共著风和雨。”
“可当真?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彼时少年脸上的坚毅神色让她深信,无论时光如何变迁,他们依然是彼此最知心的人。
后来,他去桑海念书。说走也就走了,最后一面也未见得。
她给他的信,他一封也未回过。
她被迫嫁给姬无夜,哥哥惨死秦国的噩耗传来时,他都不知身在何方。
后来,苦苦支撑着韩国这座摇摇欲坠的大厦的张开地终于倒下了。举行丧会的这一日,她终于又见到了他。仅仅是一个对视,她就知道,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了……
如今她已经能够十分平静地回想起这一切,她的怨恨,她的执念,她现在想起来似乎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痴心……不知何所起,竟也不知其所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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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赤练姑娘省亲回来了,这一路想必累坏了,先坐下歇歇,我这就让后厨准备些好酒菜,给姑娘接风洗尘。”对于掌柜这稍显过分的热情,赤练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轻笑到:“你倒是好记性。一间客房。”
“是这样,最近客人比较多,都住满了,有位公子说是要今天退房,不过他现下出去办点事,等他回来了,我立马帮您处理。”
原来如此。赤练也不计较,点了壶酒,几个清淡小菜,不紧不慢地饮着。
“呦~公子您回来了?事情可还办得顺利?快先坐下歇歇,可否需要准备些酒饭?”
赤练闻声向门口望去,却一瞬间感到有些慌乱,是他!
她觉得有些羞惭,本以为自己现在应该已经了无牵挂,心如止水了。
那两人又说些什么,她都听不清了,脑中一片混乱,只有一点下意识的念头提醒她,她想躲的!
“赤练姑娘!”掌柜不合时宜的一声呼叫,幻灭了她的念头,也停住了正在上楼的青衣男子的脚步。
“呦~子房,巧呀~”赤练的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听起来颇为异样。不过她很快稳住了心神,朝着来人妩媚一笑。只是不敢迎接这位故人热切的目光,低头轻点了一下不知何时爬上肩头的小蛇的脑袋。
目睹此景的掌柜虽然有些惊异,但毕竟也是见过不少江湖奇人怪事的,依然是笑呵呵地招呼着:“二位既然相识,不妨坐下交谈,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桌上还剩半盏残酒,张良不禁皱起了眉头。
“别来无恙。”仍旧是那样温润平和的音调。
“多谢挂怀,好着呢。”赤练笑意盈盈地答到,一边继续逗弄着肩头的小蛇,一边暗自腹诽:就会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张良不动声色地将一杯热茶换掉了那半盏的酒。
赤练自是瞧见了,转又将那杯酒拿起来一饮而尽,冷酒入肠,滋味的确不怎么好受。
“大概是……天下?呵呵,我还没想好。”将那一点别扭的心思收起来,赤练开始认真地回答:“我已经离开流沙了,下一步还未作打算。”
张良的眼里有一瞬间的光芒闪过,正欲开口时却忽然感到一阵剑风袭向赤练的方向,不及思索间他便以凌虚抵了上去。
这时又有好几人发动了攻势,赤练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挥动着链剑迎战。这些人不算高手,出手却极为狠辣,招招直逼命门,甚至不惜最大化地暴露自己的弱点,是带了视死如归的决心来的。
解决这批人颇费了些力气。张良本是重伤初愈,刚才的一番激烈打斗又牵扯了伤口,衣服上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张良感到一阵眩晕,未及立稳身形便被赤练扶住,虽然是十分地欣喜与感动,他还是抽出了胳膊打算避开,被赤练狠狠瞪了一眼之后,他识相地闭了嘴,乖乖地任其扶上了楼。
掌柜的到底见过世面,立刻吩咐小伙计去找官兵。值逢乱世,过那么一阵儿总有一两出寻仇的戏码上演,他倒也见怪不怪了,只要能维持他这份家业便是幸事。
“掌柜的,可否讨要些伤药和细布~”赤练款款走到柜前,笑盈盈地说道。
“有有有,来,给您。”掌柜不慌不忙地翻找出这些物件,恭恭敬敬地交到赤练手中。
“刚才那一幕吓着你了?怎么不敢抬头看看我?”赤练拿了东西,却不着急离开,手肘撑了柜台,定定地注视着掌柜。
“呵呵呵,小人不敢唐突,不该看的不会乱看。”这老板虽然看上去不会武功,倒是十分精明,赤练放弃了使用火魅术的想法,转而扔给他一大袋钱币——“有劳了。”
“好说好说,和气生财嘛。”掌柜笑呵呵地收下,目送着赤练上了楼。
“我自己来就好。”张良欲起身接过赤练手中的物什,却被赤练按下了手,不由分说地解开了他的衣物为其换药包扎。
丝丝幽幽的香气在怀中萦绕,伴着指尖柔柔的温度抚过,张良觉得头更晕了,盘旋一阵后却又突然清晰,他捉住了赤练的手腕:“跟我走。”
赤练耳上一热,登时虎了脸:“说什么浑话,血还没止住,不要乱动。”
张良放开了手,往后轻轻一靠,斜倚着床帏勾唇笑道:“那帮人是来找你寻仇的,我受伤也是因你,你现在欠我一个人情了。”
“你……”赤练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气得只能干瞪着他。
那人却丝毫没有羞愧之意,仍然是一双含笑的狐狸眼无比坦然地注视着她:“至少先送我回到府上。”
虽是说着事不关己的狠话,到底还是一同上路了。
一下马,管家就立刻迎了上来,说是有人求见。赤练见状也是转身欲走,张良立刻拉住了她:“有些事情还需要你的帮忙。”未等她回应,张良便吩咐管家先带赤练去休息,再安排收拾出一间上房来。然后便急匆匆地见客去了。
“姑娘请。”管家顺势要接过赤练的行李,她却立刻翻身上马,一阵风似的远去了。
这狐狸,不要得寸进尺,他哪有需要她的地方。
春日午后的庭院,暖意融融,空气里也仿佛满溢着粉色的温柔……
少年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习字,他们挨得那样近,他的温度,他身上带着暖意的芝兰的馨香,环绕在她周围,包裹着旖旎的梦境……
冷,彻骨的冰冷,压抑的说不出话来。她想呼叫,却发不出声,他越走越远了,她怎么都追不上……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梦里的温柔缱眷,遗恨失落已经淡去,只余一点丝丝缕缕的残念萦绕在心间。
推开门,梦里的人却出现在了眼前,一向温润儒雅的他此刻却带着微微的怒意:“怎么不告而别?”
“哦?这话你现在倒来问我了?”赤练抱着手,不甘示弱地回击到。
自是明白她话里的因由。
“我……我没有……”一向机敏过人的三师公此时却吞吞吐吐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独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少年。
似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终是欲言又止。
他又能说什么呢?
当初是祖父为了保他无虞,避免其牵涉到宫廷王室的权利斗争漩涡中,压下了那一封封书信。他难道要去责怪祖父吗?
终于得知她要嫁给姬无夜的消息时,他正生着一场大病,当他不顾一切地从桑海赶回时,却听闻她已被人救出。她的夫君,是新任的韩国大将军,也是她的心上人。
身心俱疲,病累交加,昏昏沉沉发了几日高烧后,他被祖父遣回了桑海,也未得见她一面。
这一切又该去责怪谁呢?
曾寄锦书无限意,塞鸿何事不归来?
他不是会为自己去争辩的人,也不是会为自己争取的人。为天下,为生民,却从不为己求。若不是忖出了赤练非同寻常的关切,也不会这般冒失地想要留她在身边,为这份情愫再生出几念执着。
若是他一人承受这相思之苦倒也罢了,但如果,她也有几分念着他呢?
他的伤口她那么清楚,那个锦囊,救了他的不只是端木蓉吧。
世间或有双全法。
赤练在等待他的下文,她想亲耳听到他的解释。
然而当看到他眼里汹涌的情绪,却又忽然生出了不忍,他也是背负了太多使命与无奈的人,这乱世之中,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她早不是放不下过去的人,又何苦老是对这些旧事耿耿于怀。
还是说,她放不下的芥蒂,其实是眼前这个人?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芝兰的馨香,是梦里的,多年前的味道。
不似平日里的温柔,他将她牢牢锁在怀中。
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最近的距离。
赤练的眼眶湿润了,她闭上眼,耳边传来他的声音:“红莲,过去非我所愿,我只能请求你的原谅,但我不想再次错过。”
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他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莫道锦书不寄意,思君深处有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