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科恩.莱哲，一位立志做社畜的牛马，科恩是牛，莱哲是马。今天之前，他已经记不清面试了多少家企业，如果再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他便只能去人间地狱——黑心工厂，从社畜变成牲畜。总之都做不了人，而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出了些问题。
科恩总是对莱哲说你现在已经过的不错了，就算进工厂，也算衣食无忧。莱哲嗤之以鼻，反驳说捡垃圾也能活下去，要不咱们现在去捡垃圾吃吧。
这样想着，他把手里即将丢掉的空牛奶重新塞回嘴里，狠狠地吸了口空气。虽然没喝到牛奶，但牛奶的气味在口腔流过，仍让他感到片刻幸福，这才念念不舍的扔掉它。
走出地铁，那高楼便一栋一栋撞进他的眼睛，刚迈开腿，人就已经到了楼底下。
莱哲抬头看去，只见那窗户贴在墙里，好像整整齐齐的嘴巴，这高楼一眼望不到顶，只能看见它冲入一团耀眼的光芒。他仔细看着，原来是太阳，自己好像很久没见过太阳了。
走进去，阴冷的气息铺面而来，墙壁贴着一块块白色瓷砖，瓷砖整齐排列，黑色的间隙连成一条条线，一条条线组成一片片网，从脚底蔓延到天花板，把莱哲紧紧包裹起来。
科恩迈着大步，莱哲小心翼翼地跟着科恩，他很快找到要面试的公司。
说是公司，其实是一间办公室。办公室亮着白光，白光下有一个人和一团影子。当他走进去时，就有了两个人和两团影子。
那人面无表情的递过一张表：“先把这个填了。”
科恩接过表，发现上面只有一个问题：你的名字。
莱哲却感觉不对，这张表似乎异常沉重，仔细一看，这分明是一本书，书的封面上写着：你的生平。
莱哲与科恩窃窃私语。
“为什么要填这么多信息啊？都要填吗？他为什么要知道我爸妈是谁啊？”
“公司也是为了多了解员工嘛，而且这问的也不多啊，还是赶快写吧，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他很快填完了基本信息，在某些问题上则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填完交给了那个人。
“嗯，很好。”那人看着手里的东西，终于有了一点表情，“我们公司是做抖音的，你们有抖音账号吗？”
“有的有的。”科恩连忙说。
“那么下周一报道，有问题吗？”
“下周一我要......”莱哲想说下周一有事，但被科恩打断了：“当然可以，下周一期待和您见面。”
“嗯，你可以走了。”
走出公司，又一次感受到温暖的阳光。他又陷入纠结，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越来越多的电话推销不止打到他这里，连爸妈都接到过。
他一巴掌扇在自己的左脸，怒斥道：“都说了不要填这么多信息，他们是在拿你卖钱！”
打完后他更加愤怒，又一下扇在右脸：“如果能早点找到工作，就不会遇到这么多骗子！”
两巴掌过后，他便犯迷糊了，哆嗦着看了眼手机，摇摇晃晃的走回家去。
......
周一。
“账号准备好了吗？”一个不知道什么职位的人笑眯眯的站在科恩.莱哲身边，暂且叫他主管吧。
“准备好了！”科恩兴高采烈的打开抖音给主管看。
主管没有说话，仍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科恩不知所措。
主管的微笑逐渐消失，两条眉毛扭打在一起，扭曲的双眼喷出憎恶的火焰，张大嘴巴放声尖啸：“你就只准备了一个！”
莱哲被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科恩立刻跪下磕头：“对不起，是我的失职，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门外传来滴答的脚步声，主管又变得和蔼可亲了：“没事，你都还没入职呢，谈什么失职。你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准备，好好加油哦。”
说完主管就离开了，那边好像还有几个人在等着他。
莱哲重新爬回椅子上，和科恩坐在一起。
“怎么办，怎么办？居然要准备多个账号吗，也没提前说啊。现在去哪弄其他账号？唉......我可以找亲戚朋友啊，他们一定回支持我的，一定会的！”
他一边念叨着一定会的，一边掏出手机发微信。
“不！这样是不对的，我不能这么做！”他又想把手机放回去，却始终在纠结，导致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协调。
“嘿，冷静点哥们。”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道温和醇厚的男声回响在耳边：“别这么紧张，这一行就是这样的，你必须有点付出。但相比你以后的收获，这都不算什么。我一个人就准备了50个账号，亲戚朋友都把我拉黑了，但我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莱哲愣住了，紧接着他面目狰狞的吼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你，你，你，你们都是这样！”
那只手缩了回去。
科恩起身一脚把莱哲踢飞出去；“滚开，不要影响我的事业！”
科恩狞笑着，就要把消息发给微信里的每一个人。
“不行！”莱哲不顾一切向科恩扑过去。
一个身穿蓝色西服的人突然出现，一下抓住两人，讥笑道：“真是愚蠢啊，就不能自己好好想想吗？”
科恩动弹不得，怒斥道：“你怎么知道自己想到是对是错！”
蓝西服笑道：“难道因为这个，就不做决定了吗？做了错误的决定，你应该反思学习。害怕错误就纠结不前，这是懦夫！”
说完，蓝西服把两人一丢，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
科恩眼前一花，发现自己还在办公室里，但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兜兜转转，连个鬼影都没发现，不由得感叹：“这里连鬼都不愿意来啊。”
科恩突发奇想，想去总裁办公室看看，但只看到了经理办公室。
他走进去，里面放着一张低矮的办公桌和高大的椅子。他径直坐上椅子，为了舒服一点，把脚搁在桌子上。
科恩突然看到桌子上摆着几张纸和一顶很小的帽子，他把帽子拿起来看，发现上面写字几个小字：黑心企业家。
他对这几个字很不满，又把帽子翻了个面，发现另一面写着：良心企业家。
科恩心满意足的把帽子戴到头顶，在放上去的一刻，这帽子突然变得很大，直接顶到天花板，良心企业家五个字也变得无比巨大。
科恩更加高兴了，他把桌上的纸拿起来细细观看。
第一张写着：“准备账号需要成本。”科恩的脸立刻阴沉下去，又看向第二张。
第二张写着：“试岗期的员工想开就开，不用付任何责任。”科恩又眉开眼笑，看向后面几张纸。
第三张：“试岗期的员工可以开很低的工资，也可以没有工资，但这会导致面试人数下滑。”
第四张：“没有人核对招聘信息的准确性。”
第五张：“没发过视频的账号，初期平台会有扶持。”
除了这五张纸，其他的纸上都写着科恩看不懂的符号，这表示未知信息，而人不可能在知道所有信息后再做判断。
看着眼前的已知信息，科恩想出一个好主意。
“得先招人才行。”科恩这样想着，走出经理办公室，向着公司大门走去。
他推开门，发先门外是一片黑色的森林，科恩惊喜的大喊：“哇哈哈，好多人材啊，快来我这里！”
科恩返回办公室，从里面拖出一个黑板，在上面写满了各种极好待遇，又在左下角用极小的字写着：转正后生效。
——
在天旋地转后，莱哲眼前一片漆黑，他踉跄着起身，自己好像踩在一堆叶子上，传来沙沙的声音。
过了一会，他终于适应眼前的黑暗，能看清一些东西。
自己好像在某片森林里，这森林里都是各种漆黑的树，摸上去还有温度。
莱哲发现前方似乎传来隐隐的亮光，他摸索着前进，很快到了森林的尽头。
莱哲惊讶的张大嘴巴，却什么也喊不出来。他看到一栋栋高楼林立，连成一排把森林围困起来，但此时只有某个一楼的办公室开着门，亮光就是那里传出来的。
此时，一个人影从门里走出，手里拿着一块黑板，然后在上面写写画画。
随着他的书写，森林里的树木都各有反应，兴奋、蠢蠢欲动、讥笑、平淡、沉默，甚至传来窃窃私语。
“这家待遇很不错唉，要不去看看？”
“赶紧，晚了就没机会了！”
“嘻嘻。”
“......”
莱哲发现，所有树都在讨论这家的待遇很好，而没有一棵树提出反对意见。
莱哲正想上去报名面试，却被一棵树拦住了，莱哲仔细一看，这棵树似乎在哪见过，感觉很熟悉。
这棵树在莱哲面前浑身一抖，掉落了几张白纸。
莱哲捡起来一看，一共有五张白纸，他仔细看了看，心中有所明悟。
“你要去吗？”这颗树用低沉的声音问到。
“还是不去了。”莱哲看着手里的白纸沉思道：“如果要求试岗期自备账号的话，老板完全可以无限的招人，试岗期一结束就把人踢掉，这样人力成本大大降低，账号成本也等于没有。”
“但这样难道不会不稳定吗？”树又问。
“这就是未知信息了，对于未知信息，应该往坏的方向考虑。”
树说：“所以你不能确定这家公司一定有问题。”
“你知道黑暗森林吗？在不能100%确定你没有敌意的情况下，那你就是100%有敌意，所以我就要主动出手。找工作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如果没有70%的把握确定没问题，那还是不要去。”莱哲抖了抖手里的资料：“现在我只有60%的把握，那就不改去。”
“如果你错了，不是很可惜吗？”
“我只可惜自己的认知还不够，还无法认清真相。”
莱哲看了眼那间办公室，转身向着森林更深处走去。
——
办公室里，科恩.莱哲终于感觉好了一些，没有那么头痛了。他缓缓起身，感觉脑子一团浆糊，各种莫名的想法争先冒出，让他找不着北。
“够了！”他大喊一声，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大步离去。
（你是科恩，还是莱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