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潘龙友
今夜,我有故事,你有酒吗。其实这世间很多故事都有点像,但总有一些让你念念不忘。我说来轻淡,你听来悲伤。
前几天一个同事,也是老乡辞职了,临行前我们为他送别。饭桌上,大家谈到了自己过去的辉煌,谈到了自己如今的落寞,谈到了自己将来的迷茫。最后大家都沉默了,虽然我被酒精刺激的大脑千丝万缕乱如麻,但在那一缕缕飘起的香烟浓雾里,在他们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
那晚回来以后,我接连几个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我反复在内心问自己,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到哪去?其实这些问题我在高考填志愿的那个晚上就已经想过,只是那时候的答案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成长,不只是年纪的增长,还有心态的成熟。那时候的我很清楚的知道:我是所有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节约用钱,一个月40块生活费还借贫困的同学5块钱,最后那同学不还钱我还饿了两顿:成绩优异,有我在的一天其他同学基本拿不到第一,家里都不用买墙纸,因为家里的墙光贴我的奖状、证书位置都不够。我很清楚的知道:我来自一个贫困的家庭,我拼了命挤破脑袋想考上一所好大学去大城市看看。后来,虽然因为感情原因,高考考得一塌糊涂,但我还是“轻而易举”的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如愿以偿的考上名牌大学,毕业后签了一份国企的工作。当还没踏出校门的那一刻,我真的感觉上天对我真的不错,我甚至相信,这就是所谓的天道酬勤。
在最美好的年纪,做了最错误的决定。生活里的选择题比试卷上难多了,因为试卷上肯定有一个答案是对的。命运总是喜欢跟你开玩笑,在你得意过后冷不防的泼你一头冷水。
当我急急忙忙的办完了毕业手续,就收到了单位的入职通知。毕业以后家都没回,直接义无反顾兴高彩烈的跑去单位报到了。我安慰自己,想要不负青春不负梦想做番大事就不能如此瞻前顾后。
我提着一大包行李,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转了三趟大巴车,全身上下就觉得只有脑袋属于自己了。我安慰自己:工作以后有钱了,我就能再也不坐火车折腾了,到时候直接坐飞机两小时就到了。
三天后我终于到了单位安排的报到地点,我看着这个比我老家还略显荒凉落破的小县城,我开始有点怀疑,这就是我所期待的大城市的生活?我安慰自己:工作性质决定了工作环境,既来之则安之,干一行就爱一行,刚参加工作就怨天尤人吃不了苦,将来如何发展。
一个周后我坐着公司大巴进入公司参观,一开始我还津津乐道的欣赏着窗外的风景,随着大巴渐渐驶入浓浓的山林,前方道路越来越蜿蜒,眼前越来越荒凉,心中越来越忐忑不安。这也许是我走过的最弯曲最难走的道路,这或许是我来过的最荒芜的村子。在外地上学七年,坐了七年车,火车,大巴,微型车,从来没晕车的我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朦胧中,听谁说了一声,看,对面就是咋们电厂,风景真漂亮。我兴奋的睁开了眼,终于看到了这座我自认为要为其奉献青春的电厂。我心想过几分钟就下车了,激动的准备东西,没想到我眼前近在咫尺就在江对面的电厂,离我竟是如此遥远。弯完又绕,绕完又弯,这条路似乎根本没有尽头。过了大概半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一路颠簸,感觉心肝脾胃脏全被提到了喉咙眼,随时要被颠出来。
往后的日子,每个月几乎都有“惊喜”,准确说是惊吓。刚入职一个月,工资整体下调,有人忍受不了辞职了。又过了一个月,这个月里,我们整体生活在抱怨里,每天上班的工作就是查系统,端饭抬水擦桌子,大件小件搬东西,偶尔还去搬药,体验一下农民工的工作。我至今记得某位领导给我和另外一个同事的任务—你两去帮我搬88桶桶装水上来.....我记不得那次胳膊,小腹酸疼了多少天,我只记得搬完所有的水后,全身上下没一处干的。两个月过后,又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欲眼朦胧后,落寞万事非。转眼间,快一年了,一起进来的人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走。我似乎正在被这里同化,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冷眼看淡,因为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没人在乎你说的话,甚至没人在乎你的去与留。因为我知道我所谓的大道理无论如何也抵不过别人的爱理不理。一直听说这里最出名的一个景点叫“天坑地缝”,我想我是亲自经历了。
有一天,我的老大给我说,你写一篇宣传我们企业的稿子吧。。。我一听,心里百感交集,我筹思了一下午,到头来我发现,高中作文我得过满分,但违心的话我写不出。
青春未老,心事已衰。我从来没忘记也不敢忘记,自己是谁,自己从哪里来。当看到身边一个个曾经斗志昂扬充满希望的面孔变成如今无所事事心如死灰的空壳时,我反反复复提醒自己,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并没有看不起任何人,学历高成绩好从来没有成为我炫耀的资本,反而我只是单纯的认为,这是一种压力一种责任一种鞭策,我没有王健林那种
“赚一个亿的小目标”,我只是希望自己在同一批次同事里优秀一个层次,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听到别人说,你看那个人就是华北电大毕业的,天天偷奸耍滑,什么都不会。虽然从待遇到工作到生活,自己没一样满意,虽然我也整天怨天尤人,但我干完了自己该干的本职工作,接手了别人都不愿意干的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我只是希望有一天,别人背后议论我时不要露出鄙夷的神情,我希望有一天我的学校会以我为骄傲。
青春这场旅行,我似乎走得太远,已经忘了归路。前段时间,我特别迷茫,一心想要辞职,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能做什么,但是我心里有一点非常明确—离开这。我一个人踏上了高铁到了成都,我遇到了一个高中同学,关于我们之间的谈话其实我记得的已经不多,但是在那我真正体会到了正常人的生活,我突然间发现自己这一年里只有工作没有生活,我突然赶到一阵后怕。我突然发现,有一个地方你去了再也不想走,有一个地方你来了再也不想来。我在成都的大学校园里逛了两天,我在心里反复问自己,当一份工作,周边熟悉的面孔一个一个都走了时,我还有脸留在那继续吗?马云说,辞职无非两种原因,一是钱没给到位,二是工作的不开心。而我目前的状态,显然两者兼具,那我要继续留在那吗?我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很坚定。
席慕蓉说,青春,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却忽然忘了是怎样的一个开始。我说,青春,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游,虽然中间会走错很多弯路,但最重要的是要有勇气迈出第一步;青春,是一撮握在手掌的沙,虽然时光易逝青春无多,但只要我们用汗水浸湿终能不负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