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最后一次分列式会操,军训就结束了。教官说了一次拜拜,就跑走了。
没过两分钟,他又回来了。又没过两分钟,我看到所有的教官都跑向主席台,我知道,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教官笑着说了一声拜拜,挥挥手,跑步走了。我脑子里记得的就是他最后的笑脸,还有跑走的身影,我还在想,他咋笑得那么轻松那么开心嘞。像打个人下班一样,男人啊,真是没心没肺。
远远地,还能看见主席台前教官们集合的身影,我太矮了,距离太远,我只能从人群缝隙里看到几抹军绿色,踮起脚尖能看到几个军帽。我有点不舍,眼泪微微冒渗出来,又渐渐风干。我不喜欢离别,任何形式的都不喜欢。
大会结束了,教官们走了,校领导们也退场了。我们学生还排成方阵站在操场上,也没人叫我们解散。我们被遗忘在操场上了。我第一反应是,往常都是教官带我们离开操场,在食堂前解散的。这一回,他丢下我们走了,没人管我们,我们自己也就散了。
走过食堂前的那条路,我往左边看了看,那里是平时我们解散、教官集合的地方。我希望看到些什么,这一回,什么也没有。教官就像在学校里蒸发了一样,再也看不到他们的绿色迷彩军装了。
我看着走在我旁边的小彤,我想跟她说说我的不舍。瞄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她在玩消消乐,我也没了说的心情,我们的感觉好像不一样。
倒不是说我有多喜欢这个教官,虽然我确实很喜欢他,只是我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我高中的教官也是一样,说了再见,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我连他姓什么都不记得了。遗忘真的可怕啊。这一回,我希望我记得教官的名字,他叫xinyihang。
我错了,教官也不是没心没肺的。刚刚看到班长发的截图,我们都没有教官的联系方式,就班长有。记得前几天教官说了一句话:"哎呀,还有三天就退伍了。"他是说我们,还有三天就退伍了。那时候教官也是有不舍的吧。我真的不喜欢离别,任何形式的都不喜欢。
教官走的时候,说了一声拜拜,好多同学都跟他说再见。我没说。刚刚,我心里突然说了一句,再见了,xin教官。
好可惜,没有以后了呢。
离别由不得你不说再见。
我有很多同学,我还记得他们的脸,可是我忘记了他们的名字。更久远些的,我记得他们的存在,却连脸都模糊了,只记得一个影子,炊烟一样,飘渺极了。是那种在路上见着,或在哪里碰着,都不会知道曾是故人的那种。很多玩得好的,记着名字记着脸的,记着很多事的,联系方式也没了。那时候就一个QQ,后来不知道换了多少次QQ号,也就消失在时间里了。小孩子对于离别总是马马虎虎,不放心上,也不认真对待。
五年级时,我的一个好朋友,陈。我们在期末典礼拿完成绩单后,一起出校门,她家的白色雪佛兰在校门口停着。她和我说:"B,拜拜。"我和她说:"陈,拜拜。"我们拥抱了一下,那是我们第一次拥抱,当时还觉得这个动作怪怪的,不习惯,像电视剧一样。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世界这么大,我们分开的时间已经超过了我们相处的时间。一辈子遇不到也是正常的。小孩子哪里懂得世界有多大,人占据的空间就这么一点儿。
相处的时间完了,缘分也就尽了。
和军训教官也就十五天缘分,我可以活很久,但和他的缘分只有十来天。我看着身边的小彤,我和她的缘分也就四年,能够相处的时间也就四年。所有,在一起时就好好珍惜,珍惜眼前人。缘分到了,说再见由不得你。
小表姐跟我说过,人都是阶段性的。小时候,我们一直在一起,天天都能见到,完全不需要珍惜什么,时间多得可以尽情浪费。后来,她回老家读初三,我们寒暑假还是能见到。后来我也回老家读书,我们又在一起了一年。那时候隐隐觉得,好像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多了。其实那就是一个信号、一个预兆了。后来,她读大学,我读高中,能够见面的也就寒假二十来天。现在,我读大学,她参加工作,我们也就一年一相见了。
去年和前年寒假,我和大表姐、小表姐,每人买一箱螺蛳粉。过年期间,每天吃完晚饭后,先上楼洗澡,然后在暖桌里烤火,看电视,打牌,聊闲天儿。到八九点的时候,下楼煮螺蛳粉,端上楼,在暖桌上吃,边看电视边聊天儿,一人一碗螺蛳粉,吃得不亦乐乎。直到姑姑上楼来"骂"我们:"你们哦,吃饭就不吃,吃这些垃圾,把房间吃得臭死了。"我们一齐哈哈大笑,毫无顾忌。她每天都要说一遍,我们每天笑一遍。明天,还是老样子。
今年,大表姐结婚了。有一回,我们仨聊天,突然说到,今年过年不能继续螺蛳粉之约了。大表姐也不会待在自己家了,她只能像拜年的亲戚一样,偶尔回来几天了。因为她有自己的小家庭了,她变得不一样了,以后她过年的重心反而在姐夫家那边了。当时,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感觉很怪异,可事实又合理得不正常。
今年呢,我和小表姐也没那么爱吃螺蛳粉了。不知道今年的过年是怎么样的。时间,好像让我们越来越分散了。
当合体是那么理所当然,分散就显得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