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想堆积一些文字,把对我影响之深的王云秀老师写出来,借此慰藉自己的愧疚之情,并深切怀念敬重的老师。有时候,情感的触动就如一场风暴,单薄的文字总难再现风暴中的波澜壮阔,只能掬一抷浪花,记述在老师生命之轻中承载着的那些生命之重。人活着,并不是她选择了世界,而是世界选择了她。在她那短暂的一生中,在她人生之海静寂的海平面下,涌动起生命之重、生命之痛、生命中不可言及的薄凉和悲情。生命是灰色的,只有经历过人生痛苦和磨难,才能把五彩缤纷的世界展现给她的学生和她所爱的人,奏响人生最绚丽的乐章。
王云秀老师是七三还是七四年调到元山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我已是三年级的学生了,突然间班里来了一个女生,她的穿着打扮与其他女生完全不一样。顽劣而瓷实的心被击得訇然作响,一种新奇的、独特的、从来没有的体验油然而生,觉得她就像一只骄傲的天鹅飞到了班中,为班级凭添了几分生气和活力。
与众不同从来会引来关注和聚焦,很快在同学们的议论中我知道这个女同学是新来女教师王云秀的女儿,倏忽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青蛙王子的潜质,赶快把那种独特的东西深埋在瓷实的心中,不敢亵渎那种美好的感觉。
那时学校音乐课其实就是自习课,偶尔老师教着唱几首诸如《东方红》、《国际歌》及一些当时流行的歌曲,老师们都不识谱,谈不上什么曲谱之类的学习。自王老师给班里上音乐课,她一改那种简单的你教一句,我唱一句教学互动,从声乐的乐理、节奏到情感入手,开展音乐教学,完全颠覆了我对唱歌的认知,虽然这些改变并没有增加我对音乐的兴趣,但我知道这是区别与以前的一种全新的教学模式。
记得也是一个春风剪出绿丝绦的季节,星期一的早晨,已经上了早自习,老师让全班学生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在纸上写一个“张”字,那时比对笔体时有发生,不管是哪里有现反动标语,都要让学生比对笔体。我把写好的纸条交给了老师,老师拿着所有同学写好的纸条离开了教室。
快上第一节课时,老师让我到办公室,在办公室里,老师们就开始盘问我,有的问我昨天下午在哪里?干什么去了。有的问我星期天到没有到学校,和谁在一起等等的问题,我如实在回答了他们的问题。说实话,我从一入学就想逃离学校,如果不是家里逼着我上学,一分钟都不想呆在学校,更何况星期天,我有得是玩的地方,学校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老师们问不出什么问题,最后图穷匕现,拿出一个作业本,那作业本的封面上用圆珠笔写着一行歪歪斜斜的大字:张七和刁二美人好。
老师们让我再在纸上写个张字,我写出的张字和作业本上的那个张简直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我都怀疑这行字是自己写的。
老师们看我不承认,以为是煮熟的鸭子嘴头硬,让我立正站在办公室里反思,一节课、两节课……我开始怀疑是哪些人写下这行字,开始觉得是张七自己写的,后来觉得二锁才也有可能。等站到第三节课时,我有点怀疑自己了,难道是自己梦游跑到学校写了这行字,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写的。正在胡思乱想时,王老师从文教室(学区)开会回来,看着我站在办公室,问了我的原因,我把我星期天的情况告诉了王老师,我记不得王老师说了些什么,只是王老师最后让我回去时说的那句话,你是个诚实的学生,老师也觉得不是你写的。就是这一句话,让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眼,奔涌的泪水溅湿了王老师,抽泣着如冬天难以发动的柴油机,吸吸嗒嗒的。
王老师之所以调来,虽然兼顾其他因素,但主要是解决村里办初中师资而来的。五年级毕业后,自然升入村办初中,成了一名初中生,王老师成了我的数学老师。
田从良那时学习很刻苦,经常在课堂问一些自己不懂的问题,记得有一次,有一道计算题,公式是人造卫星绕地旋转的引力公式,用简便方法计算。田从良就问王老师这个公式怎么来的,如何推算?王老师当时在课堂上给他列举了几种简便方法,并告诉他这个公式是物理科学家总结推断而来,自己并不懂得其中原理。
王老师怎么不会呢,几多失落,几多失望。
直到自己成了老师,才明白了王老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为知也。王老师告诉了每个学生,做人的根本在于诚,诚于做人,诚于做事,诚于执着,诚于专注。
村里初中二年后,初三到三股地中学,正赶上办学调整,逐步撤消大队初中和公社高中,初二、初三集中撤回三股地中学,初二升入初三需要考试。那年我考试落榜,没有升入初三,只能留级在初二,去三股地中学读书。
就在那天的下午,王老师来到了我们家,她和父母谈到了我的学习,指出我学习中的种种问题,强调学习不能偷懒,特别强调家长在孩子们学习中的重要性,建议父母对我的学习,要勤加督促,并告诉我,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到她家里去问。
从七岁读书,七八年来,老师给我的印象是师道尊严,是冷面铁血,有时感觉到是一种冷酷,让人有点敬而远之的疏离。王老师让我感觉到关怀和温暖,从那天就下了决定,要听从王老师的话,努力学习,端正学习态度。
三股地中学读书期间,每当数学遇到问题,我晚上都会到王老师家中求教。记得有一次,王老师的小妹从外地回来,一家人正在做饭,看着我来到,王老师放下做饭,就开始给我讲解我提问的问题,等到给我讲解结束,天已经暗了下来,还是做客人的小妹把饭给姐姐做好的。
后来王老师因工作需要调到了宏盘公社,此后四五年时间没有见到王老师。在这段时间内,我不断地检讨自己,克服自己的惰性,慢慢地坐了下来,养成了静静看书的习惯,认真的思考学习中遇到的问题,不断取得较好的学习成绩。努力过后,才知道许多事情,就如老师说的那样,只要坚持,就可以走过去。勤奋可以弥补聪明的不足,但聪明无法填补懒惰的缺陷。
后来分派到中旗工作后,曾经见过老师一面,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着我,让我心怀内疚,而又信心百倍,因为在我的身后,站着我的亲人和关心我的老师,一个人一生中有一个关心你成长的人就足以自豪,而在我的成长过程中,身后站着一群人,让我觉得此生无悔。
中旗的见面,竟成了师生的永诀,从此天隔一方,老师在那头,我在这头。
至今我在怀念老师的同时,也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是您的身体力行,感染了我;是你的人格魅力,感召着我;您为我建立了一个人生的标尺,让我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您用自己的奉献,告诉您的学生:燃烧不仅能确定道路,而且能明确方向。
谢谢您,王老师!
您是无声的歌,无字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