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乡有段时间了,老人们曾有这样一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家是如此,故乡如此,国家也当如此。
我是在洞庭湖畔的古城里长大的,离家不过几年,家乡并无太大改变,只是对家乡的回忆仍是愿意停留在童年。
一条沿着湖岸不远的老街算不上宽,毕竟是古城,街道两旁间隔有序的樟树也都是很有些年头了,茂盛的枝叶使整个人行道都成了阴凉处,即便是三伏天的中午在树荫下走,加上常有的湖风,也不会觉得太热。
夏日的午间整个城市都显得很安静,那时的大人们多有午休的习惯,街上人少,车辆也少,无需按喇叭,短距离运输还是以板车为主,偶尔见了辆三轮车也会觉得稀罕。
老街留给印象最深,也是最能激起回忆的,是那句至今还令我倍感亲切叫卖声:“冰棒!冰棒!香蕉冰棒!。”到现在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它的的味道,那是一种纯粹的,一去不返的香甜,说它像初恋,虽落了俗套,却实在恰当,只是可惜大了以后再也不曾遇上这种感觉了。
因为儿时家境还算不错,时常也会有些不多的零花钱。只是口袋里有了几个钢镚,听觉就会变得异常敏感,叫卖声往往在父母毫无察觉的时候就能听到,有时甚至自己都觉得不是听到而是预感到的。每到这个时候我便会伴着口袋里钢镚清脆的碰撞声 飞快窜出家门,接着背后就传来老妈的玩笑话: 他的零花钱马上就要跳出口袋了。
记忆里卖冰棒的永远是个老婆婆,可能是她更和蔼一些的缘故吧。见来了顾客,老婆婆会取下单肩背带,把小木箱小心翼翼放到地上,箱子是有些分量的,泡沫箱在读书后才见到。在没有确定顾客要买的种类与数量前,箱盖不会打开,这是担心热气过早进入箱内后,冰棒存放时间会减少,一大早进冰棒的数量与卖完的时间也是提前预判好的,如果买完前化了,或是因为变天,运气等因素没能卖完,一天也就白辛苦了。
曾多次很努力的去回忆三四岁时独自买冰棒时的情景,可惜记得最分明的仍是让自己如今还有些惭愧的场景: “一支香蕉冰棒。”当我边说边一只手把钱递过去的时候,另一只手至少有两根手指头一定是含在嘴里,而这样做的目的居然是害怕唾液分泌太多从嘴角流出来,被大些的伙伴看见后嘲笑自己太过好吃。
婆婆每到收钱的时候,动作便会慢下来 ,在婆婆腰带的正中间,会有一只自己缝制的深蓝或是黑色的布口袋。收钱,取钱,找零,放好,一步步有条不紊,无论顾客多少,婆婆的次序与频率都不会有丝毫改变。再去蹲下身子,打开箱盖,一层层翻开棉被,迅速取出最里面的冰棒,又迅速盖上棉被,把棉被接近箱子边的四周按紧,再盖上箱盖,递出冰棒,再按几下箱盖,确保封严实了。
关于盖棉被保温这件事很长时间都不能理解,冬天的晚上睡觉时,妈妈会帮我把被子盖上,也是把被子周边按几下,自己就感到特暖和,那冰棒不也特暖和吗?
待接过冰棒,迫不及待剥开印有浅蓝字样的包装纸,硬邦邦的冰棒冒着一丝冷气。放进口里,凉凉甜甜的,用力含上一口,然后拿出来。这样吃比咬碎了吃要吃得时间长,见了那些咬碎吃冰棒的人,我不会觉得他奢侈或欠嘴,只会当他傻。
在很多城市呆过以后,还是真心觉得什么都是家乡的好,在这点上无论有多少人来质疑我都无所谓,因为生我养我的这一方水土,我就是觉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