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我很自豪,由心而发,并不是官话,或者说是为了衬托自己所谓的素质。而对于他们而言,我是他们的一种寄托。
我从6岁离开家,去隔壁的镇子上学,在我姨妈家,说实话,当时很想家。因为感觉在家很踏实,无论爸妈在不在家,心里清楚,他们忙完就回来。
那时候爸爸就出门去打工了,当时感觉很远,其实现在来说也一样,只是交通便捷了。一年见一次爸爸,他每次回家会给我们带点东西,很高兴,那时家里也不富裕,两个孩子都读书,并且还有借读费。爸爸回来时我有一种高兴中夹杂着胆怯的感觉,很高兴,但不敢离的太近,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个子不高,略显严肃。他每次回来就说明快到年了,当时只知道他出去是挣钱的,回来就带钱回来,不懂心酸,所以也盼着。
平时周末都是跟姐姐和妈妈在一起,也很开心,村里的地不好种,但农民还是以种地为主,妈妈很少让我们俩下地,心疼。
家里条件不好,但是周末妈妈还是会买鱼或者鸡给我们加营养,我们姐俩不馋,但是妈妈依旧会买,大了才知道,她怕我们在外面受委屈。
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是爸妈都很重视我们姐俩的教育,所以把我们送出村去上学,当时九年义务教育所有的费用都没免,我和姐姐还多交近一倍的借读费,但是爸妈从来没难为过我们姐俩,到时候就交,没拖过,非常感谢我的爸妈,在我们小的时候就呵护着我们的尊严。
刚读一年级的时候,一个星期妈妈给一块钱,现在感觉不值得一提,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很多。我舍不得花,都会原封不动的带回去,给妈妈炫耀一下,很自豪!后来,随着读的年级高了就把妈妈给的钱花掉一部分,但有所剩余。
读小学的时候最盼望的是镇上集市的那一天,每五天是一个集,每个星期都有,不是去凑热闹,是知道那天妈妈可能来赶集,又能见妈妈了,给不给买东西无所谓,就是想见见她。看见妈妈我就哭,别人都笑话我,而妈妈知道我想她,妈妈回家的时候我也哭,但是我不回头,其实妈妈都知道,妈妈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为了孩子,她忍着,甚至有的时候妈妈去赶集不去见我,那时我不知道这是爱,一位农村妈妈最朴实的爱。
后来年龄大了,叛逆了,有点不听妈妈的话了,不好好读书,成绩一滑再滑,妈妈只是说不好好多书以后跟谁家的孩子一样去出苦力,当时感觉挺好,最起码不用上课,呵呵,很傻。爸爸回来了,妈妈跟爸爸说了我的情况,爸爸很严肃,问怎么回事,我沉默不语。是怕,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爸爸说不读书可以,去打工,一年回来给他交五千块钱,感觉很多,还是不说话。书肯定是继续读的,即使成绩不好。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
小学毕业准备读初中的那个暑假,妈妈让我写了保证书,因为他发现我爱跟特别调皮的同学玩,妈妈担心我的安危,其实也是在担心我的未来。那个夏天爸爸身体不好,没有出去打工,吃药打针没有效果,不舍得花钱去县城看病,所以一直拖着。后来实在扛不住了,他们去了县城,回来不怎么高兴,因为花了钱没查出来什么原因,还带回了药。后来因为没有效果,他们又去了,找了亲戚,查到颈椎的问题,依旧是保守自疗,好在知道了哪里的毛病。
那时家里还有牛,我和姐姐每天出去给牛割草,给妈妈分担,尽量不让爸爸干活。那天妈妈去姥姥家了,我们三个在家,忘了当时是什么原因,我和姐姐惹爸爸生气了,然后我们两个跑出去给牛割草,躲着爸爸。回来了,爸爸心情还是不好,姐姐继续出去躲着,我挨着爸爸坐下了,我们很少坐在一起,我看着爸爸,爸爸看着我,就这样我们都哭了,放声的哭,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一个家里的顶梁柱,而另一个是家里寄托太多的希望。我知道爸爸难受,而无处排解。
后来爸爸出去打工,就是去捡破烂,因为司机喝酒把爸爸撞了,腿断了,司机没钱,又是本地人,爸爸选择了回县城治疗,住了几天院回家了,很急躁,因为没有钱。后来司机给的钱很少,连营养费都不够,而爸妈也没说什么,因为不懂法律,并且离家太远,没人给出主意。
爸爸好了之后,带着妈妈去打工了,我和姐姐留在家读书,那一年姐姐考上了大专,借钱给她交了学费,衣服都是小姨给的旧衣服,但是姐姐很高兴,因为她向往美好的生活,对她来说是那是希望的开始。
而同年,我没考上高中,爸妈让我去复读,说实话当时想放弃,因为想出去挣钱!爸妈把我带到了他们打工的城市,他们出门了,我在屋里哭,眼泪一直流,因为太不容易,那种不容易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哭了一次又一次。爸妈回来了,买了好多菜,他们说在这钱好挣,别有压力,听完我走出门去了厕所,十分钟以后我擦干泪笑着回屋了。那时候我多少理解他们对我的爱,只是他们而不善言谈。
在我即将读高二的那个时候,妈妈干活把胳膊伤了,他们又回到了县城,又是多事之秋。我提前知道了爸妈要回来,但是不知道什么事,我舅舅没跟我说,但是我有所感觉。晚上见到了他们,妈妈包着胳膊,看到的那一刻,我哭的不能自已,心疼!关节粉碎性骨折,只是做了个简单的固定,做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她一直忍着,就为了省钱。他们去了医院,我回到了学校,我在厕所哭到凌晨三点,并没有通知姐姐,不想让她在外面不安。
第二天是周末,中午放学下午不用上课。我理了个发,去医院看妈妈。我理了个光头,那是我唯一的一次理光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就那样做了。亲戚都在,都很严肃,我挨着妈妈,却没有说话,一说话我怕我忍不住哭,妈妈就看着我,说还是那么瘦,当时我在想瘦比疼要好很多。晚上我没走,挨着爸妈简单了吃了一点饭,很温馨!
做手术那天,我在上课。我什么东西都没听,担心,并且心疼妈妈。中午我去了医院,妈妈躺着,我问她疼吗,她说不疼,但是舅舅在流泪,所以我不信她说的。为了她的孩子,她什么都忍着。
那个夏天我们都在家,守着他们,我感觉很踏实。我给她做简单的康复,爸爸出去忙活,不挣钱但不想闲着。她说疼,说我狠,但我依旧每天给她做,我知道她爱面子,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胳膊功能不全,所以我咬着牙给她做,不说话。
每天照顾她的起居,做饭,洗衣服,做康复。我爱她,我不想让她难受,所以我尽量做好。
经历了那个漫长的夏天,虽然妈妈有肉体的痛,但她很开心,因为能守着儿子,其实我也不想远离。
他们又回去了,去那个能让他们支撑希望的地方。她是带着伤痕有的,手臂功能丧失百分之六十,对于她那是心里的痛,要强的她选择掩饰,时至今日她没穿过短袖,我感觉这是她伸手可及并挥之不去的心伤,而我们能做的就是淡淡的安抚,却无能无力。
我毕业,踏入社会,妈妈和爸爸很着急,他们知道社会的现实与残酷,但又不善言语。爸爸说缺钱找他,希望尽快带儿媳妇回去。妈妈说不要着急,命运自由安排,你开心就行。
然而他们的儿子并没有给他们多少惊喜,只是挂念,甚至说没有出息。工作不出色,他们最关心的婚姻问题我没有解决,只是一个人在固定的场合过着流浪人的生活。
但,他们还是在鼓励,似乎我无动于衷。我找不到路,一直在坑里,从这个坑跳的那个坑,还极力掩饰,一直跟他们说有所打算,你们照顾好自己。
很想告诉他们,爱他们,也爱自己,虽然不尽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