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用它短促而单调的海涛拍打着海岸。一朵朵被疾风吹送着的白云像鸟儿似的掠过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天空。这海边的村子在太阳下面晒得暖烘烘的。
我站在一渔夫的小屋,墙是板石做的,屋顶是红瓦盖的,上面长着一簇簇像羽毛饰似的狗尾巴草。门口一块四四方方小得像手帕似的园地,上面种着一些小菜,一道树篱将它和大路隔开。
男的出海捕鱼去了,女的在屋前修补一张棕色大渔网的网眼。渔网挂在墙上,仿佛一面其大无比的蜘蛛网。园子门口,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坐在一把向后倾斜的竹编椅子上,背靠着栅栏,眯着眼看着我,两个男孩子,一个两岁,一个三岁,屁股坐在地上,面对着面,用他们还不灵巧的小手在挖泥,并抓起沙土,你朝我脸上扔一把,我朝你脸上扔一把。没有一个人讲话,一只猫睡在窗台上。
我在霞浦,这里有中国最美的滩涂。
这一片滩涂,养育着靠海涂生活的讨海人。他们真正与水相伴,船是他们的交通工具,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踏着泥土的海腥味,随着潮起潮落,风里雨里,忙忙碌碌,他们身影是霞浦最动人的风景。
海天一景,人影婆娑,我们似太阳的子民,追逐着他的脚步,祈求他赐予我们美景的光影。凌晨三点的早起登山,抢占最佳的摄影角度,困乏和激动交替,期待着望着远方的天际,黑色的云突然有了金边,渐而金子倾泻般从四周照射,欢呼在耳边响起,咔咔声开始演奏,时间分分秒秒而过,天空渐渐亮起来,我们眼前的景色也渐渐清晰,海面、小岛、山峰,薄薄的金色面纱在它们身上飘过,仿佛太阳神的斗篷遗落人间,眼前的长画卷,渐次展开,波光闪耀,阿里巴巴进入四十大盗的山洞,见到的金光应该也是这种模样吧。时间流过指缝,太阳升起好快,光线由金向银,雾气散去,渔民们也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渔船的突突前行像在平整的画布上划上了一道口子,拉出一道扇形涟漪。
傍晚的光景是另一番的妖娆,云有些重,天渐渐暗沉,水天一线间,浓浓的水汽仍旧紧紧蒙住太阳的脸,阳光从云层间透出,在水面上撒上一条金色,有点粉红在里面,一秒,两秒,很快了粉色、嫩红色、鲜红色,这抹靓丽的颜色把海面也映衬得红彤彤的,风吹海面,多彩又富于变幻。
渔民们扛着三角形的网兜,提挂着水桶出现在岸边。金色的水波和沙滩,配上那网兜的黄、绿及水桶的红色,大面红金上有了些许亮光,那是渔民的颜色。分不清眼前的画面和相机的画面,那个是真,那个是幻,时光一过,记忆不在,剩下了的留在了照片里。
只是光阴荏苒,海涂正在缩减,远处有一片工业区准备兴建,若干年后,也许这些讨海人早已改换生计。守着这些照片,耳边是否还会回荡着风吹来的笑声?
霞浦,要来,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