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智慧的人经常为智齿所困扰,我也不能免俗。
作为讳疾忌医的典范,我最忌的一类医生叫牙医。看牙医的经历太,太,太恐怖了。
前几年拔智齿,是受了同事桃子的鼓励,她还给我推荐了医生。
那段记忆,刻骨铭心没世不忘,如果投胎了一定会带到下辈子去。
不去说拍片擦药水这些花絮,印象最深刻的是躺在冰凉的椅子上,武大口腔医院姓胡的副主任医师拿着大大小小的锤子、钻子和不知名的“兵器”在我嘴巴里锤、钻、敲、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怜的我,如一只被抛到水泥地上的鱼,在烈日下炙烤,张大嘴巴等死。
当时的情景画面,经常跟一个劈木头的画面重合起来——我小时候在农村老家常见到。一棵树干锯成一段段的圆木后,要用斧子劈成冬天烤火的木材——特称“劈柴”(此处为名词,指的是粗大木头劈成的柴火)。男人把尺来长的圆木竖放在面前,双脚外八,身体前倾成圆弧,双手握着斧柄,高高抡起,劈下去,咔——吱——,木材上半截裂成两半……躺在椅子上的我,就是胡教授手下的劈柴……
那次拔完牙之后,我足足在家躺了三四天,锥心裂肺地痛,白天白着疼,晚上黑着疼,吃吃不下,睡睡不着,只能借金庸小说来转移一点注意力。
最终还是活过来了。上班时遇到桃子,我问她,“你不是说拔牙不疼的吗?疼死!”
桃子答,“拔的时候不疼啊,不是打麻药了么?要是说疼,你还敢去拔么?”
这么个“不疼”法!
佩服桃子的机智,她看穿了我藏在裙子下的“小我”。
亏得桃子善意的谎言,不然我得一直得受牙疼、牙龈发炎的干扰。
也因这次劈柴火的经历,我再也不敢拔右边的智齿。可医生说留着会影响旁边的好牙,时间久了,大大不妙。
在读了很多好书汲取力量、和自己进行了一轮又一轮对话后,终于决定去拔牙。
无意中和之一位老师说起这件事,他向我大力推荐了一位私人牙医诊所。
私人诊所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两个人坐诊、半天里来个病人、不来个病人的样子。可这个诊所的忙碌把我的无知大大嘲笑了一番——触目所及,十几个人候诊或陪诊,两位病人躺着在看牙,诊所里应该还另有乾坤。
幸运的事,老师推荐的那位牙医正好上班,李医生看起来很亲和,我哀求他给我安排个好医生,因为“我怕得要死”,他笑着说他亲自动手——这下我的心放下了一点点。
躺在诊疗室的椅子上,一位助手模样的女医生给我打麻药,第一针后,又补一针,说这一针是进口药,第二针一进去,马上就有感觉了——木木的感觉。
李医生撸着袖子上阵了,我吓得紧紧闭着眼睛,跟他说害怕,他轻声安慰我说一下子就好了。他拿着个锥子样的东西在我嘴里倒腾,并不疼,只是声音特别刺耳,吱——吱——,好像电锯锯金属,尖入脑髓,还闻到一股焦糊味儿。他向站在旁边的助手、也向我解释,这是在磨牙,并不是拔牙。原来是磨牙呀,我一下子就不怕了,身体放松下来。
正式拔牙的时候,李医生换了两次铲子类的工具,先大后小,在嘴里捶打的时候,只磕得嘴唇有点疼——可以忍受的疼。大约两三分钟后,李医生用镊子夹着一颗完整的牙告诉我“好了,这就是你那颗横长的智齿。”好了?我还没充分体会拔牙的痛苦呢!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回家了,嘴巴右侧渐渐有了知觉,开始疼起来,不过比起上次拔牙的疼,这个疼就是小巫了,我正常午睡,为了让伤口好得快一些,特意多睡了会儿,晚上的睡眠,也比平时睡得早起得晚。到今天晚上大约36小时,依然有点疼,不过已经能专注写这篇文了。
牙齿疼得不厉害的时候,新问题来了:看到不能吃的都想吃。拔了牙说要吃软烂食物,热的、冷的、辣的、硬的一律不能吃。可我不想吃什么稀饭面条,只想吃热的、冷的、辣的、硬的!在美团上找能吃的东西,看到麻辣香锅、煲仔饭直流口水,甚至最普通的土豆丝都成了我的最爱!家里的榴莲糖、香蕉干也向我勾手指,“来呀来呀,吃我呀!”
我切齿,“等我牙好了,把你们统统地,消灭干净!咔擦,咔擦,一点渣子的,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