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记
焦小桥
2019年最后一天干冷,冰雪覆盖的路面很滑,下午去买大公鸡,去较远的南门找那个卖鸡的女人。
在一片拆迁的地盘上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摊位,尝试着几条路都找不到,是不是痴呆了?
过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找到,索性不找了,走到大街上,偶尔一瞥,鸡摊就在街边搭着的临时棚子里。
鸡摊搬走了,不在原地怎么能找到?困住一个思维定式里经常干蠢事。
那个女人有一双闪亮的大眼睛,身材娇小,穿着大水靴,永远都风风火火的,留着寸头,卖鸡杀鸡动作娴熟干练。
她的摊位总有好多人,一小会儿,她就拾掇好一只鸡,她拿着大砍刀几下就剁好了鸡块儿,都是老主顾,都愿和她唠嗑。
简易房的窗户摘下了,太阳快下去,有些冷,那女人的丈夫和女儿围着小火炉都冻僵了。
女人要丈夫把窗户按上,男人抱怨着慢腾腾地按窗,怎么都按不上,女人抬头说按反了,自己利落地按上了。
“老五叫你惯坏了。”“你上辈子肯定欠老五的。”“每天这么累,谁做饭呀?”熟悉的人七嘴八舌。
“我妈不管多晚收工,都得自己做饭。”“别人还以为我妈是男的。”“我妈是战斗机。”女儿笑着说。
“你这么大了,不能做饭?”“老五闲着,不能做饭?”老五和女儿哧哧地笑,女人的表情很淡然,应该是觉得一切都可以自己搞定呀!
刚到家,同事打电话说老方去了。怎么快?那个皮实的家伙这几天依然在病榻上学习。
她傻等着手术,还盼着早点化疗早日治好肿瘤,下学期接着上班呢,她怎么想不到已经没有任何医治措施了!
那天去医院看她,望着她那副浑然不觉的表情,心里翻江倒海,冲出去,嚎啕大哭,嗓子哭哑了,一周的时间发不出声音。
这些年她怎么走过来的?看起来是那么的阳光那么的健康,肿块已蔓延全身,她平日里不感觉痛吗?
对自己的身体太盲目自信,她大意太固执了,以致于有些愚昧无知。
退一万步说,假如几年前她查到了病原,手术化疗放疗,像她患的那种恶性程度最高的,或许能多维持几年,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煎熬中等待着,也许更加受折磨。没有如果,结果已经无法改变,她不在了。
做好了该做的一切,为她爱的家人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她累了倦了以这种突然的方式永久地休息了。
每个人都会谢幕,各有宿命,先行的解脱了,留给活着的人缅怀思念,也是幸事。
2019最后一夜,一直在流泪,无法入眠,那个遥远的地方会是怎样的?
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吧?老方这一生为了爱情付出,她是幸福快乐的,她爱的人依然会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她的温暖她的力量,天堂里的她会看见的。
半夜,三哥在朋友圈里晒她女儿生的第二个宝贝,三哥活到半辈子不出去工作,在家负责家务。
三嫂在医院当护士,挣不太多的钱。他们很恩爱很和睦,并且互相欣赏。三哥把外孙女伺候的胖胖的,她笑眯眯地抱着刚出生的妹妹,给她唱歌讲故事。
天快亮了,来的来,去的去。时光匆匆流逝,明天是2020年的第一天,去送老方,然后去看三哥家的新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