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的人格与学问,早已博得世人广泛的景仰。其生前遗留下一部稿件,厚厚的一册以“十行笺”订成的本子,以流利而清秀的毛笔字写成,题名《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这部稿件成于三十年代之初,未曾全部发表。这部讲稿不是美术通史或断代史,而是凭借各种名作讲解西欧二十多个重要美术家的艺术与事迹。从年代上说,是从十二、十三世纪(文艺复兴的初期或“前奏”)讲到十九世纪中叶,大约跨越五百多年。
书中从西方文艺复兴初期的乔托,历全盛期的三杰(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至十七世纪的大师伦勃朗、鲁本斯,更包括十八、十九世纪的几位名家近二十人,傅雷的评述均深入浅出、简明扼要,且在宏观与微观之间得其平衡。书中围绕这些大师及其名作,讨论从艺术风格延至人格操守,生动洗练,深入浅出,并融文学、音乐、哲学、社会、时代于一体,引人入胜。
薄薄的一册《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影响非常深远。傅雷先生在书中没有大量列举各派与作品,而仅仅是选择有代表性的加以评述;除了评价作品的特色与美术家的身世片段外,也提到一些由艺术实践引起的美学方面的疑难问题,并提出他自己的看法,实为艺术史著作中一部难得的佳作。
《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虽然只介绍了从乔托到浪漫派风景画家中的几位人物,却有着国内任何一本美术史所不具备的深度。傅雷翻译过丹纳的《艺术哲学》,丹纳注重从时代和社会文化背景来理解艺术,即注重从艺术生长的土壤来分析艺术。他的学说不“新”,却很朴实,很有说服力,因此也深深地影响了傅雷。“我们与西洋艺术的沟通,最大的障碍还在于文化上的隔膜。”所以傅雷最为重视的,是把其文化背景和艺术精神介绍给读者。
读了这部《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会感到原来对于所谓“写实风格”并不能做简单的理解。各个时代、各家各派同样遵守“写实”的各种规律,然而以取材、手法、风格以及体现在这些因素中的思想感情与审美趣味而论,却又是何等的参差不一。傅雷先生正是在通过本书,苦口婆心地告诉当时中国的美术家们,如果要向西方的文化艺术有所借鉴,首先必须立足于理解。
不难看出,傅雷眼中的东方艺术并不像当时一般人所认为的那般不可沟通,而他的艺术理解,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某也至愚,尝以为研究西洋美术,乃借触类旁通之功为创造中国新艺术之准备,而非即创造本身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