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词集 | 陆游《卜算子》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历来咏梅者多。不同的叙述角度,恰恰也侧面展现了歌咏者不同的性格。几首词读下来,我觉得陆游是一个很温厚、内敛的人。即便有激动的情绪,也不是大开大合的风格,而更多偏向沉郁凝结。这首《卜算子·咏梅》也正是如此。

全词写的是开在驿站外断桥边的梅花,地处偏僻,寂寞冷清,更兼风雨交加,于是不免要被雨打风吹去了。但即使花朵凋谢,落进了泥地,被碾作尘土,它的香气依然还在。

这首词叙述浅显易懂,没有什么典故或者拗口复杂的用词。从抒情和言志角度来说,一般也都认为是陆游借梅花表态自己的志向。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表明自己的处境,象征着自己不受重用,无人赏识,被排挤在边缘。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也许是说明自己一心为朝廷献计献策,并非为了加官进爵,所以就任由他人猜忌好了。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即使有一天遭遇不幸、困苦潦倒,依然不改初衷,就如同梅花的香气一样,恒久芬芳。

但一首好词,仅有志向是不够的,不然光喊口号就行了。这首《卜算子》成为咏梅的传世之作,我相信它的经典之处远不止于此。

读罢全词,我感受到的是温润深厚。一方面可能是押韵的关系,“主”,“雨”,“妒”,“故”这四个字的韵母“u”,发音是收敛、低沉的,使整个词的声调显得比较抑制,很是符合整首词的意境和情绪。

另一方面,遣词风格也比较柔和。“开无主”,“已是”,“无意”,“一任”,“香如故”等,都像是有一股力道轻轻控制着,从而以一种和婉深沉的面貌呈现。

布局上也干净有序。上阕写境遇,下阕写在这境遇中的气节。

全词不着一个“梅”字而尽现梅之气骨,这是一大妙处。在此之上,借梅喻己志,却含而不露,意尽在言外,引人深思。这又是更大的一个妙处了。

陆游作诗填词大多非常工整,所以一首词读下来感觉十分完满。要单独摘录一两个特别好的句子,似乎摘不出来。但所有句子放在一起,就显得特别协调好看。

今天下午和一个创业的朋友聊天,讲到行业内有多少恶劣龌龊的竞争和互黑。很多时候生意难做,规规矩矩办事的,总拼不过歪门邪道。

有时候我很讨厌周遭的这个环境,没有监管,缺乏法制,让赚钱变成一件出卖操守才能做得更好的事。虽然我相信人大多有向善的愿望,但面对真金白银,也往往很难坚定立场。

但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在风雨中摇摆,却始终不愿低头。像梅花,无论是开在官家大院,还是“驿外断桥边”,无论顺境逆境,依然“香如故”。就算“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想到这些,才更有信心和力气,与这个残酷的世界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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