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如波浪般翻滚着,遮挡了一半的,女人的侧脸,从镜头里划过。
男人拿开手里的机器,他是来拍夜景的,在这个城市最高的天台,可现在,有一位姑娘,挡住了他的镜头。
那是一位踏着风而来的女人,或许,也在找风的踪迹,她偏过头,镜头便立时充盈了她的面孔,灵活的手指调小了焦距,让最细微的变化,都透过镜头来传递。发丝飞舞在脸颊,像一层纱,缓缓隐蔽,又慢慢掀开,绝不让你看清,其中真正的面貌。
男人陡然转变了起初的想法,他开始按下快门,没有灯光的天台,却有着完美的夜色辅衬,那主角,是一张美丽得模糊的脸。
女人听到快门的声音,缓缓地看向镜头,她的眉眼,也终于清晰起来,嘴角弯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她在笑,在对这镜头?还是拿着镜头的他?
“你是专门上来拍我的吗?”
女人的声音轻柔地飘过了男人的耳朵,不过,却没有唤醒男人的初衷,他依旧抱着那张美妙的容颜,隔着镜头来索求,来记录她的美。
“我喜欢拍美丽的。”
“我可不叫美丽。”这个冷到极点的笑话,到底还是让男人停下了按快门的手。镜头挪下,他不知道,离了镜头,究竟该如何面对这美。
“你害羞了?”男人装作在翻看照片,可女人看得清楚,那人脸上的红色,已经蔓延到耳朵根部了,“看到我脸红的人挺多,不过,能想到用镜头掩饰的人,你是第一个。”
女人一只胳膊支在栏杆上,慵懒地理了理头发。
“你,太漂亮了。”
“所以你不敢看,是吗?”女人收回了目光,这不是追问,而是肯定,她对这种唯唯诺诺的男人没有多大兴趣,只是他们的反应,时有不同,让她会产生些这次是不是会有不同的好奇,不过看来,这次也是一样。
“镜头!”男人终于选出了一张自己满意照片,递到女人面前。
“镜头里的美丽,也很耀眼。”
“如果让我给它起个名字的话,我想叫它‘带我走’!”
女人在镜头中仍旧是张侧脸,只是风吹开了面上遮掩的薄纱,让她的五官更加凸显,也更加清晰地得了她的美貌。而闭上的双眼,让人有种在享受的错觉。
“带我走?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女人看着这张照片,她明白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或是若是没有那一声快门声,将会发生什么。
“感觉。”男人说得是实话,他还是没能直视就在近旁的女人,他看的是城市的夜景,那闪烁着的车流与霓虹。
“都说摄影师的直觉跟女人一样准,这是真的吗?”女人把隐藏着自己的相机换给了男人,同时,也得到了一个回答:
“假的,直觉这种东西,对相信的人才准,”
“我只信我的镜头。”相机即将回到了主人手中,只是这满当当的重量并没有落实,而是被女人玩笑似的又收了回去。
“如果我把这个镜头拿走,你的世界,岂不是就全都部虚假了,没有可信的了?”女人眯着眼睛,她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拿这个相机怎么办,只是一只手拎着挂带,伸出了栏杆。
眼看着自己的相机被处于危险境地,男人慌了,他终于直视了女人的眼睛,没有镜头的隔离,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在这个寒冷的黑夜,令繁星也落寞。
“你……”
“这个世界本就虚假,你也只不过是活在自己臆想的美里面罢了。”那一刻,女人觉得,如果自己的手稍稍一松,这个人立马就能追随而去,她可不想担起这个诱杀的罪责。
“给你!”手臂往里一甩,视线一直都钉在相机上的男人,自然稳稳地接住了他的“真实”,再看女人,已经只看得到背影。
“你这就走了吗?听说这里十二点以后,会有不一样的星空。”
“星空一直都是一样的,”女人回头,手中的酒瓶里,晃荡的酒液,听上去,已经是下了大半,“灯熄了,星空就好看了?!”
女人的质问,男人无法去回答,可是在他的镜头里,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女人的这份美,也是臆想?连带她上来的原因一样吗?只是他和他镜头共同编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