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距离北京市区20公里外的通州郊区,距离最近的梨园地铁站还有6.9公里的偏远之地,却是我心存欢喜之地。
因为我终于完成了一次逃离。
做记者时,曾经与一位电视台的副台长偕同出差采访,那时刚刚通高速公路。他说极度喜欢这种逃离熟悉语境的感觉,日光透过云层,汽车仿佛在一道道天幕间穿行,极远处的苍穹,隐藏着无数对未知的遐想,因为陌生而充满好奇,又因为猎奇的旅程而引发无数灵感。
那正是我们灵感充沛,疯狂码字的年龄。
能码字,说明思考还未停歇,说明灵感还未枯竭。对于书写与记录者,这是一件幸事。
我一直在困惑,为什么短短一周时间,却让我感觉度日如年一般漫长,以至于严重偏离了既往的思维轨道,陷入无字可写的困顿。
十年时间,确乎漫长,又实则短暂。或许因为过度沉迷于对孔子和《论语》的研究,精力聚焦于单一的点上,不敢稍有偏失,哪怕只是放纵的一场夜酒,或者最爱的一场斯诺克赛事,或者以休息为由的《帝国时代》与《三国》游戏,都可能造成思维断片,一个点的溃散,造成整条线的扭曲。
而逃离,无疑是最好的拯救。这里没有料理一日三餐的骚扰,没有寂寞约酒的期盼,没有角色扮演游戏的诱惑,也没有300个电视频道的选择恐慌。就像《梁家河》,没有选择时,恰恰成就了最好的选择。所以我喜欢将自己放置于没有选择的绝境处,终于可以心凝一处,神聚一方。
但,有得便就有失。
以往或者授课,或者游学,节奏总是刻意放慢一些,纵览江山美色,人间风情。而如今受邀讲课的日程增多,疲于奔命在各大城市之间,在拥堵的大巴上惨遭折磨,在疾驰的高铁上昏昏欲睡,在三万米高空茫然无绪,渐渐对世界失去了新鲜感和好奇心,甚至不愿做任何意义上的停留,授课完毕,起身便走,赶赴下一段旅程。
很害怕,先生那句训诫成为现实,他曾不止一次告诫我:“不要让人生热闹得一地鸡毛”!
一个课题,从起心动念,到勾勒轮廓,再到梳理脉络,搜集素材,甄选案例,至少需要十几天殚精竭虑。若要讲得精彩,引人入胜,又需要至少十个课时来精心打磨。而十个课时,又断断续续耗费着几个月的时光。我是不是懒惰了,是不是自我放逐了?是不是不愿再耗费精力研究新的课题,探索新的领域?
我很担心自己,枕着旧日的功劳簿睡觉,于我,是一种犯罪。
明日,又是一整天的课程。我必须逼迫自己早点休息,而内心又强烈地拒绝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