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请让我断章取义一下)只是,如果我们被告知,未来无数个明天都将和今天一模一样,你会有怎样的感受?
不记得哪位心理专家说过,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就是:人需要找到生活的意义,而动物不需要。换句话说,人活着需要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比如美,比如期待、比如信念。
这一期的副刊稿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三位作者都非常善于发现生活中细微的美好。
比如《库房藏宝》。因为需要清点库存,作者“推开尘封的仓库大门……昏暗的库房里,墙壁斑驳,房梁裸露,蛛网盘结,几十排高大的货架灰暗陈旧,满满当当的零配件蒙满灰尘。”(插一句,作者的描写非常有画面感,仿佛在写剧本分镜头)
清点下来,作者被惊到了,“从价值上千元的电器到几分钱的螺钉,从重达上百斤的拖拉机配件到指甲片大小的垫片,居然一个不差!”“跟超市一样,所有物品都有标签,用漂亮的行书记录着品名、型号、数量、产地。”
作者那颗敏感的心发现了这背后的故事。原来,在这个尘封的库房里,曾经有一群人,“尽管知道这些零件可能再不会使用,他们不抱怨不敷衍,不求回报,把工作当成自己的作品,在专注与坚持中体会工作本身的快乐。”于是,作者“眼前浮现出那些老师傅的身影……戴着老花镜,时而弯腰,时而踮脚,清点数目、登记账册、填写标签……”(看,作者在这里又用到写剧本的手法,赞一个!)
在平凡的工作日里,去清点一个库房,作者就发掘了背后的故事,发现了几个认真做事、值得尊敬的人,从而领悟到“即使做一件最平凡琐碎的工作,也能达到令人仰止的境界”,作者在这个库房里,真是挖到宝了呢。
“第一次闻到兰花香,我就被彻底征服,心想自己一定要养一盆兰花”——《兰香》的作者与兰一见倾心,几经波折再见终于得到两盆,开始了养兰花的生活。
看起来,养兰花真像养孩子啊,“担心水少了干死,水多了烂根;太阳大了怕晒,雨季阴天怕霉……感觉摊上一个累赘”,但是正如《小王子》里说的,“正是你为你的玫瑰付出的时间,使得你的玫瑰是如此重要。”
所以,当兰花在精心养护下,终于开出花时,作者眼中此花和彼花一定是不一样的吧,时间和感情已经赋予这朵花意义,因为“假如你驯服了我,我们就彼此需要了。对我而言,你就是举世无双的;对你而言,我也是独一无二的……”(《小王子》)
《寻找新疆的“疆”》的作者绝对是最尽职的导游。你看,他一路介绍景点、讲段子、说历史,真是走到哪说到哪,见到什么说什么,比如“半山腰生长出两簇相隔五米的爬地松,真似一双眼睛。据说中苏关系紧张时,这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现在中哈关系缓和了,其中一只因爬地松长大变成了实圈,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哈,多么有趣!
且慢,作者可不是一般的导游,他饱读诗书,审美能力非常,即使是最普通的场景,经他解读也能品出诗一般的美好,比如“下午9点了,太阳还依依不舍挂在天上,戈壁滩的青灰一下子鲜亮成绿黄红紫,真不敢相信这是西北边陲。静美哈巴河,静如处子,艳若少女。”
再比如:“次日清晨,最先来敲门是几束北疆特有的阳光,纯净、安详、深邃、温暖,仿佛来自一个无疆的梦乡,圆满而恬静!”
信手拈来,又何其妥帖。
旅行、养一盆兰花、接受一项繁琐的清理工作,三位作者在不同的生活片断中,同样发现了生活的意义和美好。
回到开头的话。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大多数都是凡人,注定一生剧情拖沓平淡,没有观众,没有喝彩。如果以上帝视角看,或许我们会失望地发现,大多数人的一生,就像列车行驶在轨道上那么乏味。
所以我们得自己努力去发现、去体会、去定义。无论什么时候,都动用自己所有的感觉器官去感受,要用心去看,并且要永远觉得未来会很精彩,永远相信前面有美好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