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十八至二十三章)
这本书因为是外文翻译的缘故吧,越读越觉得有意思,妙趣横生。所看纸质书的译者是草婴。但在喜马拉雅听的却是另一个版本,难免在边看边听的时候,不断发现两个版本在变成中文时的不同叙述,不仅仅是某一两句话,而是在许多地方出现了差异。虽然大致的意思和效果基本一致,但在描写的逻辑顺序、词汇运用上却有很大的差异。语言的准确程度,形容词是否恰到好处,用字用词的优美顺畅程度自然也不同。我虽不懂外文原著,亦能从文章本身的内在逻辑关系和故事情节的需要中发现两个翻译版本在每一个细节上的差异和优劣。同样一句话,在语气和用词遣字上的选择不同,自然会产生不同的听觉效果或者是理解和欣赏效果。有鉴于此,我把听和看故意放在一起,同时进行。一方面是在同一时间段学习了两个版本,另一方面是随时进行比对,既增强了理解的深度,又多掌握了固定状态下不同的叙事描写方法。故而越看越高兴,越听越喜欢。对托翁人物心理活动出神入化的细节描写,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今天自己定的任务是五章,从十八章到二十二章,可是一时痴迷,又延伸到了二十三章。前后翻了翻,发现就该书的内在段落看,恰好比较完整,所以又是六章内容。这六章内容的概要是:安娜·卡列尼娜扺达莫斯科。她同伏伦斯基在车厢里相遇。见道工死于火车轮下,他的死给安娜·卡列尼娜的印象;安娜与陶丽见面。她们谈论奥勃朗斯基的变心,安娜劝说陶丽与兄长和解;安娜同吉娣相遇;奥勃朗斯基夫妻言归于好。伏伦斯基来访;吉娣和安娜在舞会上;安娜的成功和吉娣的悲伤。在这几天的阅读聆听过程中发现,本书后附的内容概要,的确是高度概括的提要。如果再添几句把主要内容涵盖全面一些似乎更好,但那是不是就成了提要或摘要呢?在第十八章里,伏伦斯基与安娜在车厢里短暂相遇。托翁通过两个人擦身而过的眼神和笑容,以及后来几句话的交流,就把两个人的心灵相通深刻地表达了出来,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埋下了预后伏笔。而道工被火车轧死这个事件的突然出现,看似偶然,实则是为后面的事件留下某种必然性的悬念。安娜为之感到悲伤,并对兄长说这是凶兆,意味深长。兄长却站在自己的角度批评妹妹胡说八道。优伦斯基在听到安娜“不能替她(道工之妻)想点办法吗?”之后,立即去车站捐了二百卢布给那个寡妇。他的目的怎么会限于对死者家属的同情呢?这一切都是托翁的安排,也有深意。在后面的这几章里,安娜·卡列尼娜这个孩子的好姑妈,奥勃朗斯基的好妹妹开始喧宾夺主。她似乎没有花费很多的唇舌和心力,就把嫂子陶丽劝说到了完全原谅哥哥的程度。然后又让来访的吉娣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有安娜在舞会上的表现这些内容似乎只有一个目的,从多个侧面来描述安娜的善良美丽和雍容华贵。她虽是一个有八岁男孩的母亲,但相比之下,就连年轻漂亮的吉娣在她面前都显得逊色。难怪伏伦斯基出现一连串奇异的表现,难怪吉娣能够意识到他对安娜的倾慕和倾情。就在舞会的中途,吉娣刹那间感到绝望和恐惧。“她觉得自己彻底给毁了。”而诵读的那个版本是“她的心碎了。”吉娣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参加舞会前的喜悦和兴奋让此刻的沮丧和悲苦一扫而光。任何一个待嫁的女人,或是失恋的男人都能切身体会到此刻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托翁伤了吉娣似乎还不够。他还要做足另一篇文章,并用吉娣的目光和内心活动去完成。“她看到他们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旁若无人,而伏伦斯基一向都很泰然自若的脸上,她看到了那种使她惊讶的困惑和顺从的表情,就像一条伶俐的狗做了错事一样。”
“安娜微笑着,而她的微笑也传染给了他。她若有所思,他也变得严肃起来。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把吉娣的目光引到安娜脸上。安娜穿着朴素的黑衣裳是迷人的,她那双戴着手镯的丰满胳膊是迷人的,她那挂着一串珍珠的脖子是迷人的,她那蓬松的霉发是迷人的,她那小巧的手脚的轻盈优美的动作是迷人的,她那生气勃勃的美丽的脸是迷人的,但在她的迷人之中却包含着一种极其残酷的东西。吉娣对她比以前更加叹赏,同时心里也越发痛苦。吉娣觉得自己在精神上垮了,这从她的脸色上也看得出来。当伏伦斯基在跳玛祖卡舞碰见她时,他竟没有立刻认出她来——她变得太厉害了。
“是的,她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像魔鬼般媚人的东西。”吉娣自言自语。作者在鞭笞伏伦斯基的同时,对安娜进行了诗意般的赞美。这让吉娣痛苦到了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