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小村子,家家门口都种植几棵大树,梨树、枣树,柿子树,泡桐,梧桐,还有春天可以摘苗做菜吃的香椿树。
这个小村子,远看绿树成荫,像一个绿色的大岛,绿荫掩映中,坐落了几十座或新或老的房子。村子周围是一块接一块的稻田,夏天的风吹过,掀起一阵阵绿色的稻浪。村子的形状大概是个椭圆,北边的叫做“上屋”,南边的叫做“下屋”。
明明在一个村子里,却不知道咋回事,下屋的孩子都显得乖一些,年龄小的,在稻场上玩玩弹珠啥,年龄大的不知道在干啥,但却不招大人们的嫌弃。上屋的孩子就不一样了,总是成群结队的,脾气还大,可能是男孩子偏多吧,十三四岁的男孩带个头,呼朋引伴的,少时三四个人,多时七八个人,在村子里还有点浩浩荡荡的感觉。
夏天的暑假每一天都格外漫长,刚刚放暑假的孩子们没啥事干,上屋的孩子又结成队伍了。农村的家里没啥吃的,孩子们就到处晃荡,晃荡到偏僻的地里,偷几根黄瓜,摘几个番茄。幸亏这时节地里也没有啥可以直接吃的。
离村子近的菜园,孩子们一般不敢直接去祸害,怕被逮着了,村里人直接撵到家里去骂。毕竟一个村子的,谁家的孩子大致都有一个印像。没被人看到,就无所谓了,村民们都忙于农活,就算发现自家菜地被祸害了,不知道是哪家孩子,有怀疑对象,也只能在村子人流多的地方嚎骂几句,然后又投入到繁忙的劳动里去了
昨天刚摘完某家地里的黄瓜,今天不知道去哪了。夏天的早饭都很早,村民大清早就起来做饭吃,吃完趁着太阳还没毒辣起来,抓紧去田地里干活。吃完早饭,五六个男孩,一起瞎七八糟地闲扯着,说着说着好无聊啊。看着太阳逐渐升上了天空,清凉的空气里有了丝丝的热意,得赶紧去找点事干了。
带头的大男孩抬抬手,对着其它的孩子说道:“走走走,去鸦雀岭瞧一瞧去,那里去的人少”。一个矮个子黑溜溜的男孩舔舔嘴唇说道:“中!那搞不好有瓜呢!”其他孩子一听,眼睛瞬间有光彩了。早饭只是一些油水不太多的红薯苗和大白饭,这阵子吃红薯苗都快吃吐,迫切去找一些好吃的。
一行人手上拿着几根棍子,挑着平时没人走,都长满杂草的小道,踩着些许未干的露水,一路上甩棍子,打草,偶尔看见岔到路上的稻子也会一棍子打断,好像这样就跟电视剧里的剑客似的。
一行人在田地和坡林间弯弯绕绕,走了十来分钟,才走到鸦雀岭。鸦雀岭是一大片靠坡林开恳出来的旱地,比较偏僻土质不是很好,种的庄稼都是豆类、玉米、红薯、打瓜这类不挑肥力的作物。像稻子、棉花这些需要精耕细作的庄稼,大部分都在靠近村子的肥沃土地上。
不挑肥力的作物,不用怎么照管,村民去的次数很少。孩子们一旦发现可以吃的,就可以放开手脚慢慢享受了。
迎面而来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旱地,近处是一些红薯、大豆、玉米啥的,远处看不清。大男孩发话道:“分开找去,谁找到了,喊一声“,顺手指向黑溜溜的男孩说:”黑小子,你去那边路上,看看有没有人“。黑小子”哦“了一声便走了,其他孩子四散开来,毫无顾忌地在绿油油的旱地里穿行,一双双跳脱的布鞋不知踩坏了多少庄稼。
孩子们才找了一会儿,便有一个男孩招手喊道”嗨!这里有打瓜!大家快过来,快过来啊!“大男孩听到了,便招呼附近的孩子去了,黑小子在路上看了一下,发现没人也回来了。
走到打瓜地头,这是一块隐藏在玉米地旁的打瓜地,如果不是走过玉米地,那还发现不了它。地里的瓜藤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块地,两个拳头大小的打瓜若隐若现地躺在瓜藤里。深绿蜿蜒的瓜纹深刻地诱惑着孩子们的胃,他们甚至已经在想象,将那晶莹剔透、水淋淋的瓜肉一口吞进肚子。
这次不需要谁再指挥了,大家各自用目光找到自己中意的打瓜,蹲下,一手按着瓜,一手把瓜藤扯断,然后一手拿起瓜,一手握拳,吸气,一拳挥向打瓜,砰的一声,捶到的地方裂开了,接着两手使劲掰开,露出白花花的瓜肉。当看到水润瓜肉里泛白的瓜仁,事情好像不太对头了。
果然,一个猴急的男孩刚将手指掏出的瓜肉,送进嘴里,嚼了了一下,就“哇”的一声吐出来了,“生的,没熟!”,”嚼不动!“,”这破瓜,涩!“,”奶奶的,今天运气真不好!“轰轰杂杂的抱怨声响起,哗啦啦的半边打瓜纷纷从男孩们的手中怒冲冲地砸向绿意盎然的瓜藤,在滚动中磕磕碰碰地撞到地上那些青嫩青嫩的打瓜。
没有吃到瓜肉的男孩们,又纷纷捶开了其它的瓜,试图寻找到一两个甘甜可口的打瓜。但是这些打瓜还太过稚嫩,没有到成熟的季节。
大男孩气冲冲地捶了几个瓜后,并没有发现能吃的打瓜。站起来的他越想越生气,正好脚边有个拳头大小的打瓜,气不过的他,啪 的一脚踩在上面,拳头大小的瓜,一下被踩烂了。这样踩起来似乎很有爽感,大男孩一个接着一个地踩,一脚一个,其他孩子气不过,见到了,也有样学样,纷纷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在这一地稚嫩的打瓜上。只听见”啪啪“的声音在地里不断地想起,汁水在绿意盎然的瓜藤里纷飞四溅,惨白的瓜仁在深绿的瓜藤里格外显眼。
事情过后的第二天,有一个妇女在村口嚎骂:”天杀的啊!哪些狗杂碎踩了我家的打瓜啊,一地的瓜啊,再过两个月瓜仁就漆黑了,缺德啊,哪些没得用的黑心人,自家娃儿不好好教,只晓得出来害人啊!“
一整地的瓜都被踩掉了,大半个村子都知道了。那天黑小子回家跟家里人讲,是她自家儿子自带头踩瓜的。
(儿时的事情,九十年代末的南方小村的故事。那时农村种打瓜,主要是为了留下黑瓜仁晒干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