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母亲节,是在医院度过的,住院的是父亲。
没有人想到给母亲买礼物,她也没这个心思,在父亲面前,母亲永远是配角。
打着点滴的父亲一会儿要吃,一会儿要尿,要翻身,要吐痰,指挥着母亲团团转,稍微动作慢点,他就目光凶凶的瞪着母亲,喉咙里发出恨恨的低沉的老虎般的声音。
我陪了两晚上的床,几乎累坏了。父亲全身是病,虽然是其它病住院的,但他的前列腺炎似乎更严重了,他排尿困难,站上几分钟尿不出几滴,不停的要上厕所。两晚上我几乎没有合眼。
现在我躺在旁边的简易床上假寐,懒得管他们之间的事。
这几天在医院,我对人性有了更深的认识,也对善与恶,孝与不孝有了新的解读。
老实说,父亲的这次生病,完全是自作自受。你能想象一个八十岁的人,还固执执拗,脾气火爆,把自己当做年轻人吗。
那天,父亲想给院子里的葡萄树重新搭个架子,他丝毫不听劝阻,反而叫骂着,推搡着,让78岁的母亲帮他抬来一张桌子,然后就拖着那双留有脑梗塞后遗症的病腿,颤巍巍的站上去绑架子,下雨了也不停下来,在雨里淋了两个小时,吃饭时又多吃了几片肉,不到晚上就开始发高烧肚子疼。
加上这次,父亲已经是两年内第五次几乎因为同样的原因住院了。
这次我不想说什么,我一直以为自己还算孝顺,但这次我真的很生气,看到父亲虚弱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他这样是装给我看的,他的固执偏执很快会随着力气的恢复重新回到他身上,稍不如意,他会继续粗声野气的骂母亲,用他的恶欺凌着母亲的善,此刻,我一点也不同情他。
医院里有着形形色色的人,但基本上可以划归两类,一类是生病的,一类是看病的。看病的也可分两类,一类是看(治)病的医生护士,一类是看护病人的家属亲朋。
生病的人值得同情,但我分明又在电梯间见到两个互不相让的病人吵架,没有一点的克制忍让。我同时又看到一对在楼梯间啃着馒头流着眼泪的乡下夫妻,相互安慰着,说就是卖房卖地也要治好老人的病。我不知哪类人更值得我敬重同情。
母亲节,我在医院陪父亲,一脑子的胡思乱想。我让母亲下楼去打会麻将散散心,毕竟她的节日,孝心也是礼物。父亲似乎不敢对我颐指气使,发了半天愣睡着了。
没有了对坏的纵容,好会多一点吧,世界也会安静许多,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