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夜不怒反笑，“这孩子着实可疑，得带回去问个清楚。”
“才十岁的孩子，一时害怕把事情记岔了而已，何必如此。”
“他说的头头是道，可不是记岔了这么简单。这孩子说他借着月光看到来人装扮，可昨夜月残娥眉，子夜之后方见月出，他如何见得？他又说采药时听闻镇上打更，茯苓生于段木之上，孤山集附近但有青山林一片或有生长。孤山集在山林以北，而昨天刮了一整夜的南风，他要是这也能听到打更声，不知是那更夫内力深厚呢还是这孩子张了对顺风耳？”余晖一口气说完，观城惊恐万状地看着他。
尘染狠狠瞪了余晖一眼，“你看看他的样子，明显是受人胁迫，你既听得出他话里漏洞百出，又怎会看不出这一点？”
“姐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余晖笑盈盈打开折扇，“他是否被胁迫这个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谁是他背后的指使者。”
“尘染，他们也只是想再仔细问问罢了，不会把观城怎样的，你还是听墨夜的吧。”子荆连忙出来劝解，最后半句话竟也带上了一丝责令的语气。
“是吗？”尘染突然足尖一点跃至半空，顿时周身十尺的地上缓缓升腾起交错环绕的太极真气，只听空气中似乎传来裂帛之声，再看她时身后竟凭空生出五把清剑残影，每把剑影上都隐约有内力涌动，纵是不习武的余晖都登时感到强烈的杀意。
“姐姐这是何意？大家都想找到杀害凌天副帮的凶手，为何你一再阻——”
话音未落，一道剑影几乎以人眼不见的速度直冲余晖眉心而去，墨夜心里暗骂一声，一个健步上前，一手猛地把余晖抓过身后，另一手上急急运功捏个剑诀迎着冲至面门的剑影就是一挡，两道内力在空中撞击，竟如石沉大海一般，尽入归墟。
“谁是你姐姐。”尘染对着一脸狼狈的余晖冷冷地说，转而环顾众人，“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谁能从我手里带走这孩子。”
这就撕破脸皮了么？墨夜长叹口气，十分为难得说，“道姑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线索若就这么断了……”
子荆心里着急，不过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只好顺水推舟。
“不管是何人教观城说的那番话，无非是想引我们去附近的恶人谷据点罢了。不如这样吧，我们做好准备，将计就计去不空关探探情况？”
墨夜眼角瞥见余晖微微点了点头，转头便已气定神闲，“其实午前各位在调查线索时，我已跟白帝城管事取得联系，午后我便带人去一趟，另外子荆子然你们一个回帮一个回浩气盟，把我们这边的情况给各大友帮说说，他们也早就看十二连环坞不顺眼，这次给他们个由头，想必有不少会乐意摊这趟浑水的。至于不空关那边嘛……”
“线索是我断的，这趟我自然会跑。你要是信不过我，大可以让你的人跟着我一起去。”
“道姑说笑了。道姑千里迢迢敢来援手，我墨夜感激不尽，又怎会起嫌隙之心。正好余晖之前常在恶人谷各帮会之间游走，识得不少要人，对他们内部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不如就让他前去助道姑一臂之力。”墨夜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尘染收剑入鞘，没有说话。
“行了，大家各自休整一番，分头行动吧。”
墨夜最后用毋庸辩驳的语气结束了刚刚的一场闹剧。
“尘染，你陪我送观城回家吧，你看这孩子都快吓傻了。”子荆走到观城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着她回头给墨夜使了个眼色，就拉着尘染和观城往河滩方向走去。
子然匆匆拜别帮主，纵马奔往南屏山的方向。小星喊着肚子饿，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剩下墨夜和余晖两个人在三岔口站着。
“至少在这点上你比我强，”余晖先开了口。
“什么？”
“不择手段。”
墨夜干笑两声，“我当作你在夸我。”
“所以有些事情，只有你做得成。”半晌，余晖望着子荆离去的方向，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不知是说给谁听，“别让我失望。”
河滩边上，观城的母亲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又哭又咳。观城懂事地拍拍母亲的背，自己偷偷擦干脸上的泪。
子荆和尘染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其实我们更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指使这孩子说那些话。”子荆悠悠地说。
“且不论他说不说得上，如果他真说了，那他们一家都有灭顶之灾。“
“这，也是我们控制不了。”
尘染看着观城和母亲互相搀扶着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我没有办法眼见着这事在我眼前发生。”
“尘染……”
“无尘那时，也不过十岁。”
“你果然是因为他。”子荆心里早有猜测， 不过还是有几分恼怒，“这次我们被弄的很被动，我希望你今后行事能稍微控制一下情绪。”
她观察着尘染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无尘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尘染眼底一暗，“不用你提醒我。”
子荆话锋一转，“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姑且再忍几天，相信我，马上我们就能为无尘报仇了。”
似乎是想到这一点，尘染语气软了下来，“刚才是我莽撞了。墨夜这次特意支开你和子然，不知是何用心，你可有考虑？”
“若我猜的不错，墨夜这番安排把我们几波人都打散，想必是在试探。别看他表面上对我们几位长老信任有加，可我感觉自从凌天失踪之后，他似乎对我们都起了疑心。这次的安排，我这边不会有问题，子然那边估计会暴露，不过那样正合我意。至于你这边，那个余晖看起来不太好对付，必要时……”
“恩，明白。”
“还有，宇舟那边……”子荆迟疑了一下，这是她很久之前就布下的一颗棋，现在大概也是到了该启用的时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