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毕肖是一名失败的邮差,典型的英国工人阶级,满嘴脏话,“Fuck”的发音是“FooK”,他年老,低薪,离婚,孩子也看不起他。和许多曼彻斯特平民一样,他们爱好足球。埃里克·坎通纳是他的偶像,足球场上的绝对主宰,带给他和伙伴们无数的快乐夜晚。他家里贴着大大的坎通纳海报,寂寥的时候,他就对着真人一样大的海报喃喃自语。
这是我最喜欢的英国导演肯·罗奇的最新影片《寻找埃里克》里面的情节。当遭遇车祸的埃里克在邮局里失落低迷的时候,他的老板见此让一群同事去逗他笑,无论幽默还是搞笑,真笑还是假笑,总之让埃里克笑起来,而笑可以分泌一种化学元素,那会让人感觉好很多。
在我的大学里有一个同学,人们回忆起他,都会连带的想起一种声音,那就是笑声,毛钢的笑声。不知道为何我们班的人外号都带有一个毛字。毛松,毛熊,毛noodle,毛超,毛鹏…,今天我要说的正是毛钢的故事。
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事情了,当时我住在同济大学西北一楼的334寝室,而毛钢因为和我们寝室的某人关系不好而搬到327了,我失去了一名有趣的伙伴。327距离334大概有100多米远,位于长长的走廊的尽头。可是,在寂静的夜里,你会听到他的笑声。穿透力极强,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的“传音入密”或者“佛门狮子吼”,“哈哈哈哈哈”,笑声就像在你旁边回荡,震耳欲聋。不,笑声穿越的不只是空间,就连20年后,我想起这个笑声,都会有耳膜发麻的感觉。
那些年很流行辩论比赛,所以在同济大学的经贸系举行了一次辩论比赛。我不是一个巧舌如簧的人,但是我担任的是我方辩论队的教练,好奇怪,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何原因。我记得毛钢是主力,还有个子不高、喜欢穿贴身背心的毛高,好像还有毛孙?哦,对了,还有毛田。对方是96广告的吧,辩论到一半,毛钢就开始发笑了,“哈!哈!哈!哈!哈!”毛田喜欢配合着毛钢一起笑,结果巨大的笑声惹怒了对方,对方开始语无伦次,甚至说:“那如果我现在有一把刀,我杀了你好吗?”这样的话,结果这引起了毛钢又一阵欢乐的笑声。比赛的结果毫无疑问,是我方赢了。与其说是辨赢了,不如说是笑赢了。
毛钢刚刚搬到327的时候,是势单力寡的,因为他是上海人,其他7位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顺便说,我本人完全没有地域歧视,我只是交代一个背景。不知道是文化差异还是先来后到的原因,一开始毛钢和其他7位的关系一般般。毛钢是个有强烈个性的青年,他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从来不迎合别人。他别取蹊径的在寝室里面练习古典吉他,刚开始练习的时候一定都有一段弹棉花的时期。这个很容易吵到别人,可是他才不管呢,他就自顾自的弹,完全无视于一切反对因素。
过了一段时间,寝室里的毛田经常和毛钢一起发笑,此起彼伏的,笑声变成了二重奏,毛钢的力量变强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毛高也开始发笑。笑声变成了三重奏。我的天哪,从此以后,长长的走廊里总是回荡着致命的笑声。响彻云天,萦绕不绝。
由于我在大学里的社交圈极广,整个走廊我差不多认识一半的人,所以隔壁工民建和工业外贸的人都知道王钢和他的笑声。多年后,回忆起王钢,都说:“王钢,我知道,那个狂笑的人。”
后来他去了德国的图宾根大学,学了一个很奇怪的专业―――地理经济,现在又回到上海。二十年后,我和王钢还是经常来往的好友兼棋友。不过他的笑声弱化了。甚至有时候还面带着无奈。
不过想起他的时候,耳边总会响起笑声,而我也不知不觉的会心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