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夹杂着雨的风,把窗外那只一直不知疲倦的调皮的蝉吹得无影无踪,突然失去了生物钟一样的呱噪,倒好像有些不自在起来。好在后来几天太阳隐没在云层之中,燥热像逃兵一样溃散,心情也就开始转变得舒畅起来。
其实让人心情舒畅的原因,还有忽然听见了秋天的声音。
蝉的长鸣短叫是没有的了,虫子鸟儿的哼哼唧唧我在家里也听不见,一切让人心生厌烦的声音像痢疾般地倾泻不见,好像世界只留下静寂。
窗外的车流声和附近机场飞机训练的轰鸣,偶尔飘进耳膜,似乎在提醒这个世界还有生机。
天空中的云像极了小时候就一直馋的白面馍,不规则地东一块西一片,在有些空旷的蓝色里飘浮,我有些疑心听见了塞在灶塘里柴火的声音。
几只飞鸟在对面的楼顶上打着旋,翅膀时而伸直,时而不停扇动,变幻着动作却听不见声音,但那欢快的动作比动听的鸣叫还让人悦耳。
小区里绿树婆娑,一条条曲曲折折的小径从树丛的间隙里透出一截来,几个小孩蹦蹦跳跳冲到由大人带着才学步的婴童前面,然后停下来转过身去,弯下腰伸出手臂去逗弄,婴童见了生人以为要挨揍哭闹起来,大人扬起手假装去吓唬,大大小小的身影隐在树影里,一只猫儿就蹿出来,又爬上旁边的树。
茶碗里的热气还在升腾,像雾,一股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争抢着透进鼻孔。端起来轻轻喝一口,那茶叶的味道就像活了过来,欢唱着进入肚里,把肠胃搅动起来,唱歌一样高兴。
书桌上摊开的巴老的《秋》,高家就要溃塌,那差不多一百年前的都市公馆里嘈杂的声音传来,却找不到接纳的地方,继续向远处飘去。我看见前方被风雨侵蚀的老树,正努力挽留着满身的叶子,企图让那些枯黄再继续留下,生和死的声音,被旁边昂然挺立的高楼渐渐湮没。新的大夏里,有没有觉新?高家四老爷五老爷是再不会有的了,高三老爷的少爷高觉英是有的,如果没有,那很有可能住到前面的独栋别墅了。
在有连绵阴雨的日子里,我坐在窗下泡了一壶茶,看窗外的世界,看书里的世界,遥远的声音渐渐变小,心里一片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