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卡的选择

有人说《廊桥遗梦》是一部情欲之作,但我认为仅仅以情欲二字概括弗朗西斯卡与罗伯特之间的情愫未免显得太过残忍,就像弗朗西斯卡所认为的,“她爱他是精神上的,绝不是俗套的”,彼此精神的结合和互补才是让他们相互吸引的根本原因。

在静谧的廊桥,舒适的乡村芬芳之下,一个疲惫于毫无波澜生活的中年家庭妇女,一个四海为家潇洒不羁的摄影师,一步一步走进彼此的世界。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她听着他侃侃而谈,就像是听大人讲故事的孩童,渴望着未知的神秘。他们水乳相融,精神相接,四天的时间诉尽生平,由吸引到暧昧,由暧昧到爱情,一切都行云流水自然而成。于是毫无意外地,她邀他喝冰茶,以W.B.叶芝做信使邀他共进晚餐,他邀她一起去拍摄桥杉树,邀她一起离开。

对于《廊桥遗梦》,很多人将其冠以家庭伦理大片一类的名号,评论其绝不是一部教育片,起不到促进社会安定团结的作用,更有人统计数据说在电影放映后引发了离婚狂潮。

诚然婚外情是对亲人的欺骗和家庭的不负责,理所当然地不能为社会伦理道德所容忍,但对另一半的选择不应该在一次婚姻中就结束。我们常常能听闻一些家庭,夫妻双方为了孩子而容忍;而一些男女离婚后独自抚养孩子,就会立马被打上标签,成为再婚的阻碍和不幸的象征。我实在无法苟同这种对婚姻的态度,这只会让婚姻变成一座牢笼,让更多的人望而却步。婚姻,或者说是家庭,最重要的是爱,强行拼凑在一起的家庭,总是能与充满爱的家庭相差甚远。我亲身体会,在初中阶段最叛逆的阶段,父母之间的矛盾激化,经常争吵不休,我深受影响,为此两年不曾理睬过我的父亲。虽说我父母近年来关系逐渐缓和,甚至恩爱有加,但在我成长过程中充满不和谐的家庭,教会我的只有冷漠。所以说,孩子绝不是维持婚姻的借口。有爱,才有婚姻,才有家——婚姻和家既是递进关系,也是并列关系。都说人生的路上有无数个交叉路口,婚姻中的人也绝不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我们要做的是在选择之前慎重考虑,而不是封死可供选择的路。

选择可以参考各方意见,但最终应该以当事人的感受为主要意向。一场婚姻的离散,很多旁观者似乎比夫妻双方更难以忍受,“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他们总是坚决执行着这一传统,其行为包括且不限于离婚前的劝说工作、离婚后的施舍同情。感情中分分合合,都是当局者本人的事情,何需旁人用有色眼镜去看待、左右当局者的选择?旁观者心理那杆用社会伦理筑成的称,成了影响别人做出正确选择的阻碍。“离过婚”在仿佛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一样搁在人的头顶,异性不愿与之相爱,家庭不愿接受二婚,人的一生就短短几十年,却总是因为种种因素被迫放弃自己幸福的选择权。为什么婚姻双方觉得不合适就分开,彼此安好,不能成为人追随幸福的又一个选择呢?

而就《廊桥遗梦》来说,它所表达的其实是具有维系婚姻的意义。

作者借弗朗西斯卡之口,准确地分析了婚姻中的人选择稳定婚姻和自由爱情的利弊,同时也给出了作者自己的选择——“我会因为内心痛苦而开始自责爱你,跟着即使是那美好的四天,也会看起来是错的。”一段婚姻大都是从激情四射走向平淡无奇,渴望新奇的人会觉得无法忍受,安于现状的人会觉得舒适,而弗朗西斯卡属于前者,理查德属于后者,他们彼此理解却无法相互拯救。当弗朗西丝卡回忆到,当初答应丈夫的爱情时,也是一脸幸福,之后却渐渐成为一个为琐事烦恼的家庭主妇,她感到枯燥、无聊、无奈,却无法与丈夫分享。有时候婚姻也许就是如此,耗光激情后剩下责任,担起这份责任也意味着放弃自己部分的追求;另一方面,它通过弗朗西丝卡的孩子们了解母亲当年的痛苦的抉择后,与已经产生缝隙的伴侣开始真诚的沟通,直接揭示出来一段婚姻沟通的重要性。弗朗西斯卡在家庭中一直扮演着一个默默垦种的无名农夫,没人去刻意关注她。一个相识四天便可以诉尽生平,一个天天相处却没有真正认识,正是这样的家庭氛围才让弗朗西斯卡对罗伯特的爱越演越烈。

我曾经一度认为,一段婚外情并不会存在真爱,只是双方暧昧不断。最开始在看《廊桥遗梦》小说的时候,我也不甚能理解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爱能如此轰轰烈烈,甚至对罗伯特的感情怀有迟疑态度——一个浪子的甜言蜜语。可是在看到罗伯特去世后寄给弗朗西斯卡的信后,我仿佛看到了我几乎不曾见的没有任何渴求只是爱着彼此的爱情。“我把宝押在这个包裹不会拢乱你的生活上”、“ 可是我记得你的话,我尊重你的感情”,一段无欲无求的爱情,仿佛才能让人看到真心。我不确定这样纯粹的爱情现实生活中是否存在,也许是有,可是相遇太难。我在想,如果让我在一段乏味的婚姻中意外遇到我的罗伯特,我又会如何?是觉得虚无太假,即使精神相契合也无法相信感情的力量;还是同样选择家庭,却又不可避免地沉迷?不知为何,即使我认同弗朗西斯卡与罗伯特之间的真情,却又无法去相信我生命中也许会出现的罗伯特。在我们那个小县城,也是人言可畏,坏事传千里,婚外厮混更是大家闲来的谈资,多的是耻笑出轨者的不负责任与幼稚,怜悯被出轨者的老实,耳濡目染之下便不会轻易相信爱情的伟大。也许是现在更多的人是玩弄感情,却不知这些轻浮的举动慢慢地让真心也失去了信服力。现实如此,便更让我觉得弗朗西斯卡与罗伯特之间感情的可贵。他们之间的爱短暂而永恒。

弗朗西斯卡对罗伯特的爱可以选择信或不信;对他私奔的邀约,可以选择接受或不接受。我有自己的选择,但我没有资格评判别人的选择。婚外情固然不行,但在坦诚的基础上,我希望有一天,再有“弗朗西斯卡的选择”的时候,障碍少一点,让一场婚姻可以成为幸福的选择之一,而不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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