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有个好听的名字—黄花山!我猜想,漫山遍野肯定开满了金灿灿的花儿。
仰望山间,并没有看到我想象的如锦的黄花,倒是看到了满山草木葳蕤,遮天蔽日,偶有嶙峋怪石探出头来,与我对视。这座山,就这么以最本真的状态呈现在我们面前,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肯俯身去迎合谁的口味。
拾阶而上,山势平缓,对于我这个没有多少攀登能力的人来说,恰到好处。刚经雨水冲刷的缘故,台阶阴湿,踩上去踏实自在。路,少有分叉,所以心无旁骛,省却了选择的烦恼,只管沿路走下去就是了。生活何尝不是这样,无论结果如何,不用选择,便是简单快乐的。我崇尚这样的生活一如我喜欢如今脚下的路。
前夜雨水的冲刷使得树叶变身一枚枚翡翠,绿得简单纯粹。林中散发着树叶、青草特有的清香,沁人心脾,熨帖着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我有多久没有嗅到这种大自然的气味了?在这种境界里,真有点飘飘欲仙。“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可惜,庄周梦中的蝴蝶并没有飘飞于眼前。我顿生疑惑:“我莫不就是这苍翠林间一片微不足道的树叶?抑或这绿色眉眼似的树叶就是我。”
目之所及,皆是苍翠,虽养眼也未免有点单调。这时,小女一声欢呼:“快看!”只见在繁茂的树丛中,一枝黄色的喇叭状的花儿亭亭玉立,傲然开放,卓尔不群。照经验判断,该有它的同类伴生于此,可撒眼四望,并无第二枝。我蹲下去,仔细打量:在几枝细长茎叶的烘托下,她张开黄色的笑脸,仰望苍穹。我的思绪随着微微荡起的风儿在山谷间逡巡:“她来自哪里?为什么会独生于此?”我突然想起那个凄美的故事:此地原是东海龙王三太子的修炼之地,由于瘟疫流行,三太子为解救百姓,以汗水浇灌能治病的连翘,终使它开出了金黄灿烂的花儿。人们采回连翘煎服后,病很快痊愈。为了纪念三太子,人们就把这座山叫“黄花山”。我暗自思忖:此“黄花”肯定非彼“黄花”!莫非是上天知道我们错过了黄花盛开的季节,特意委派她来弥补我们的缺憾?
毕竟是野山,树枝越来越不规矩,路,越来越隐秘。葱郁的山林间,我独自享受着那一份静谧,那种与世无争的美好岂是一个“爽”字了得?此时,我豁然开朗:今天,我不就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吗?山,为我而巍,树,为我而绿,花,为我而开。在拥挤不堪的城市,我能享用的空间有几何?在喧嚣无比的挣扎里,我何曾给自己留得过半点思考的时间?
一路品山,不觉来到了紫云洞。洞前崖壁上,清代知县杨霆32年所书的“紫云洞”三个字,字大如斗,浑朴遒劲。据说,这处天然洞穴因洞中时有紫云飘逸洞外而得名。我虽虔诚祈祷,还是无缘亲见紫云飘逸,倒是看见了几尊佛像寂寞而立,佛像面前还留有陈旧的香烛灰烬。洞口一侧,几块残缺不全的石碑或卧或立,所刻字迹也模糊不清。或许是清同治二年,知县刘观光至此所立的碑记。斯人虽去,古迹犹存!这就是历史的巨大生命力!他们断然不会想到,二百多年后的今天,会有一个苟活如蚁的小女子在静立怀想,并试图走近他们。
只愿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呆在一座山里。期望简单如初,心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