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的中国作家有两位,一位是大陆的史铁生,一位是台湾的林清玄。
史铁生因为长期呆在轮椅上,所以对人生是一种沉浸式的思考。因为没有世俗的纷扰,他对人生的思考就来得特别的深邃,一下子就抵达了生命的终点,终极意义。《我与地坛》是这种思考的一个巅峰。但是个人认为后来的《务虚笔记》等作品就有些偏狭了。因为史铁生20岁就被困在轮椅上,事实上生活阅历不够浩瀚,生活的积累也不够丰富。后半生始终在反复地叩问生命的来处和归处,写作的内容便偏狭了。
林清玄似乎是颇受佛教道教的影响,清静无欲,心似莲花。刹那间的心动,禅悟,澄明的心境,是他始终追求的、一以贯之的文脉。但是如果一个人见识过社会生活的纷繁复杂,经历过种种不可思议的真相,在时间的洪流中被反复的冲刷,在无涯的荒野中,被荆棘刺得遍体鳞伤之后,就会觉得所谓的佛,所谓的道,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人可能都要经历这样的阶段,从浪漫主义走向现实主义,从务虚走向务实,从史铁生林清玄,走向杜甫,走向曹雪芹。
现在觉得一个作家,只有颖悟的心灵和天赋的文笔是远远不够的。需得亲身投入到浩瀚的生活当中,方能养成一个浩瀚的深邃的心灵。所谓“躬身入局”正是此意。在大地上亲自行走过,方能于云端俯视。
就像余秀华的诗歌,浸透着泥土和汗水,洋溢着野蛮而灵动的气息,是一个农妇粗糙的大手写下的,而不是闺中思妇那纤细洁白的小手能写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