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遗憾才是人生常有

    仰慕余华老师已久,但《活着》却是我第一次读他的作品。自高中而起,便想着能抽出大把时光读书,《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兄弟》我要一本一本的读。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我总是很抵触类似这些看上去就很悲痛的文章和电影,担心自己由于过于“沉浸式阅读”,感叹书中人物的悲欢离合,久久不能平静。所以我总希望给自己的生活寻找一些正能量,来掩盖一些我时常陷入一种“多愁善感”的情绪。早就听闻余华老师善于以平静的文字刻画一个个生死离别,“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余华的笔像刀片,轻轻一擦,还没感觉疼,血就流出来了。

《活着》


      遗憾常有,正是这些遗憾,才构成了淋漓尽致的人生。看书时,我时常在想,如果福贵年少时不嗜赌成性,不败光家产,不气死父亲,或许他如今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阔少爷,过着“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生活;如果家珍最后一次挺着肚子把他在赌场上拉回该有多好,又如果,福贵在拿着钱去找医生给老母亲治病时不与其发生争吵,是不是就不会被国民党军拉去参军,女儿凤霞高烧时他在身边,凤霞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哑巴,家珍照顾两个孩子是不是就可以喘口气?曾经我认为的太多太多次可以让生活变好的机会,福贵却没能把握住,他总是与死神一次次擦肩而过,在我为太多遗憾,太多阴差阳错深深惋惜时,我看到了这些:

      “龙二真是倒霉透了,他竟挨了五枪,哪怕他有五条命也全报销了。毙掉龙二后,我往家里走去时脖子上一阵阵冒冷气,我是越想越险,要不是当初我爹和我是两个败家子,没准被毙掉的就是我了。我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胳膊,都好好的,我想想自己是该死却没死,我从战场上捡了一条命,到了家龙二又成了我的替死鬼,我家的祖坟埋对了地方,我对自己说:“这下可要好好活了。”

      龙二作为赢走福贵所有家产的那个人,作为曾经“福贵”的影子,却是在新中国面临着被枪毙的下场。我哗然了,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我不禁一遍一遍的问:难道我曾经认为福贵做过的那些错事,那些“悔不当初”,最后竟反倒救了他一命,世间总有阴差阳错,不幸总会变成万幸,或许这便是命运的安排,命运不会把每个人的路堵死,人生总有绝境逢生处。

      最让我心痛的,直到看到有庆,福贵的儿子,一个上五年级的小男孩,抢着去给难产的县长夫人献血,医生抽着就再也没停下

      “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听不到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洒满了盐。”读到这里我忍不住泪流满面......可能生命的常态便是那些突然间就横在面前的碎石子。它害你摔了一跤流了血却提醒着你,你还活着。

      有庆献血而死的描述令我呼吸急促,这世界多的是像福贵和有庆这样的小人物,他们被时代的洪流裹狭着透不过气来,只能无力的喘息并慢慢接受着这些难以想象的痛苦。献血而死这种荒谬的事实竟然这样发生了,福贵却因为县长是曾经并肩作战的老队友,连丧子之痛都无法报仇,福贵呆坐在有庆的坟旁,想哭却难过到哭不出来。这种惨痛是我根本无法真正共情的,我曾经很多次的想着:真的有必要这么惨吗?在那样的时代之下,这些可能就是当时中国农民的真实写照,他们的每一天都过的有如刀尖舔血,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个会先到来。

  小说中的福贵只是个被极端化的小人物罢了,他的经历也不过是那个年代万千亲历者经历的缩影。作为历史的见证者,他成了那些年代心酸苦难的代名词。福贵是不幸的,他经历了太多,最后却只剩下了自己和一头老黄牛。小说以回忆的方式写起,年老的福贵向旁人讲诉他跌宕起伏的一生,他用平静的文字讲述自己痛苦的不能再痛苦的一生,他很庆幸有人听他讲述,一次次回忆回忆却又像是把已经结痂了伤口撕裂开来,将心底那些最痛苦的难言之隐摊开来,接受岁月的洗礼,我对于福贵,是敬佩的。纵向流变的中国历史,好像一条河,从远古流到当今,每个人都只能是历史洪流中的小飞尘,被裹挟在历史的洪流中,无能为力,只能坦然接受罢了。

  余华老师的风格简洁而有力,直抵心扉,让人震撼,久久不能平复。看完之后大脑一片空白,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这就是一次残忍的阅读,会想和福贵同甘共苦,当好运垂顾,会欣然微笑,当他遭受厄运打击时,又会黯然垂泪,但悲剧总是接踵而至,令人无法喘息。

  读到最后,我已经全然不懂这是痛苦还是遗憾了,用遗憾形容这些阴差阳错,或许显得太过轻浮了些,我很感谢福贵的故事有人能听到,有人能共情,在读《活着》时,我感慨福贵的强大和坚强活着,但我眼里看的是他的故事,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的人生。

  书中有句话特别难忘:“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活着,是死的形容词,从出生那一刻起,我们便迈向死亡,这是谁都不能够改变的事实,唯一可以改变的只是我们活着的方式。

《活着》语录


    生活本身就没有意义,是人们赋子了它意义。透过福贵的一生,我们可以更坦然地面对人生百态。活着就是能够看淡所有的渐行渐远,面对不幸可以足够忍耐,对待责任能够勇于承担,坚守和珍惜与自己珍爱之人,对生命保持足够尊重。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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