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黎志
生命的殒落、消逝常常是当事者和旁人都能感受到的迅即且势不可挡。
曾经的邻居、也算是同龄人的老田,个头不高,但显得敦实、黝黑,浓眉大眼并常年留着斯大林式样的胡子。老田在学校一直负责电教设备的事儿,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八十年代中后期,我们都住在学校那幢旧红砖宿舍楼的四楼。老田的儿子比我儿子大一岁,小时候,两个孩子时常在楼道里爬来爬去,追逐、嬉戏和打闹。后来我们又一起搬到了学校新建的一幢宿舍楼,老田住我家楼上,两家的小孩也继续在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在一起慢慢地长大。高中毕业后,老田的儿子小田就读南方翻译学院,转眼就毕业工作了。据说在亲戚开办的公司做物流方面的工作,工作不太忙,收入不算低。老田自己将小田与学校其他教职工的子女,尤其是那些经过旷日持久求学、留学之后才工作或仍然没工作的子女做了一番比对之后显然有些怡然自得,便时常找人聊子女教育“投入产出比”的话题。今年夏天我见到过小田一次,是儿子来重庆出差,小田和他女朋友参与其中,希望能进行合作。我问小田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回答说明年。
我时常在晚饭后,在我们住家附近一个小商铺聚集的地方看见老田站在那里观看别人打牌、下棋,但老田从来都只是观看,从不参与,他反剪的双手总是拿着一根香烟,不时递到嘴里悠长地吸上一口、弹掉烟灰,然后又放回身后,斜着身子继续旁观。
老田今年三月退休,去学校退休小组报到后不久便在暑期查出罹患肺癌,而且已是晚期,经过匆忙的几次治疗之后很快就宣告不治。我们闻讯后非常诧异并和在外地的儿子分别向老田的家人、小田表达了我们最诚挚的问候。后来我们问过老田的妻子,据说今年暑期老田发现患病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和不适,甫一确诊,便是晚期。在医院弥留之际,老田喊着小田的名字,希望儿子把他背回家去,但为时已晚。末了,他妻子还特地哀婉地叹息到:几个老的都还在。
那个小商铺聚集地每天依然还是有一些人在那里下棋、打牌,依然还是有一些人在那里围观、谈笑,但其中再也看不到老田悠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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