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悲悯

    稀疏的人群逐渐散去,凄厉的细雨在黑夜里焦灼的簌簌而下。窄而古老的街道,深浅不一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像追逐,像守护,像刻意保持的距离,永远无法同步前行。

      街道两旁是古老的房子,散发着神秘阴沉的气息,两旁的树枝上,挂满暗黄色的彩灯,灯光忽明忽暗,魑魅魍魉。青石板上蹭蹭作响,急匆匆的男人走过,留下一道黑影,融化在黑夜雾气中。街旁的小店偶有明媚的灯火,却空无一人。末子收起红色的雨伞,不急不慢的走。

      末子讨厌青石板发出的滴嗒声,她脱掉鞋子,脚底便传来透彻心扉的凉,带着些许刺痛。初秋的雨,像情人的眼泪,美而哀伤。每一步,末子都走得很小心,她怕自己发出的声响破坏眼前的宁静。雨滴落在她蓬松的卷发里,像找到温暖的小窝,立刻消失不见,偶有调皮的,滴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在末子低眉颔首的瞬间,踏上宿命的归途。

    “末子,地上凉,穿上鞋子吧”。后面的脚步声追了上来。嘀嗒嘀嗒,是雨落在伞布上的声音。末子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向前。冷清肃穆的街道,落寞的背影。

    雨渐渐变大了,末子随雨奔跑。身后的影子再次追上她。忽而,她停下来,立在一家店的橱窗前。橱窗柜里放着一个八音盒,空灵的声音传来《天空之城》,小店里是温暖的橘色,末子紧了紧宽松的毛衣,泪流满面。她提着鞋,一直杵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盯着八音盒,像用眼睛来听音乐似的。那些原本消失的的小雨珠突然出现了,顺着她柔软的发梢悄然滑落。她的裙边沾染了灰,脸上妆容晕染,像极了消失的吉普赛女郎。

    “末子,你放过自己吧”。声音低沉荒凉,他试着去拉她的手,小心翼翼,她没反抗。末子的手,像冰,一动不动,他紧紧的握着,内心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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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识末子,她正打着电话,对着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的吼着,随后扔掉电话,像一株立刻枯萎的花,摇摇晃晃的身体蹲在墙角,燥热的天,她的脸色苍白,她的身体无助的颤栗。白晔递上纸巾,只换来末子暴躁的一个字“滚”。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写满冷漠,没有人会注意到墙角的末子。白晔就这样不远不近的看着她,从此,那不远不近的距离,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也成了无法逾越的沟壑。

    再见末子,已是她即将成婚的消息。白晔一时哑然,只得无奈笑笑。他以为末子会等他,等他回来,他们约好的,要一起去E城,看无边的日落,听潺潺的水声,在雪山下旅馆,在月圆之夜,亲吻到天亮……

  酒吧里传来熟悉的苏格兰民谣,末子喜欢那清爽干净的声音,像春天里安静绽放的小白花。“末子,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白晔举着酒杯,嘴角浮游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苦笑。“没有”暗黄的灯光下,白晔看不到末子脸上的表情。“那你…”“我就是不想等你了,没别的原因”。末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旋转的灯,让不胜酒力的末子觉得头晕目眩,歌声在她的耳旁缭绕,越来越远,眼前白晔的脸渐渐模糊,眼里全是昏黄的颜色。记忆像一条被浪花冲断的线,对于过去的事情,她没有办法记起。白晔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无法抹去但是毫无生命力的名字。

    “再见,白晔”。末子突然起身,踉跄的走出酒吧,白晔紧跟着她。熟悉的脚步声,不变的距离,这么多年,从未变过。蒙蒙的细雨像柔软的雪花轻盈的滴落在末子的睫毛上。

    一年前,白晔远行,莫问归期。末子已经习惯了他飘忽不定的离去。有时在明明媚的清晨,有时在落日的黄昏。白晔像春天翩迁的蝶,从来不会栖息太久,只是他的离去和归来都会在末子心里引起山海难平的地震。

    数月前,白晔在远方发来信息。那个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人儿出现了,他不会回来了。明媚的四月天,末子哆嗦着,明明心里没有期待,却像落空的网,飘忽着,破碎着…

  白晔感觉末子的手一直在颤抖,在他硕大的掌心里,末子的小手像一条翻腾的小鱼,扭动着…“末子,我们去E城吧…”。不去,末子回答得斩钉截铁。“末子,算我求你”,白晔定住,他扳过末子薄弱的肩膀,定住末子,眼里益满诚恳的哀求。末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白晔,一向高傲自大我行我素的白晔也会有今天这般模样……“白晔我告诉你,我不会去的…”。末子的声音像冰,在这样初冬的夜里更显得刺骨,她睫毛上的小水珠跌落,满地都是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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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乡的街道,燥热的下午,末子恍惚回到初认识白晔的那天。他拿着纸巾,小心翼翼的递给她…

  “白晔,你吃过过期的糖吗?虽然还是很甜,但已经不是那个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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