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拐进了一处小巷子，梁悦正倚着车窗看外面的街景出神，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却又那么陌生。
“那么多年没回来了，对这里还有印象吗？”
“远祥火锅店好像不在了，老陈记面馆好像更宽了，沈记也扩建了，还有那边……”梁悦顺着巷子口，一家一家地点过去，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只能唉声轻叹，“原来一切早已变了。”
齐敏也不由失笑，“是啊，物是人非，焕然一新嘛。”
“人非吗？”
“你刚才说什么？”她无意识嘟喃了一句，齐敏并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车开到路边才重新问她。
梁悦摇摇头，甩掉那股突然烦躁的情绪，“没什么，走吧。”伸手推开车门，先她一步下了车。
齐敏紧跟上来，“我们去沈记吃吧，我上次去过，还是原来的味道。”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不停，天色尚早，街灯已一盏一盏亮了起来，梁悦心不在焉地走着，差点撞了人也没注意。
“嘿，想什么呢？”齐敏怒瞪了她一眼，轻笑着勾过她的肩膀，“怎么回事啊你？刚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你不会是在睹物思人吧？”
“我没有。”梁悦下意识脱口反驳。
齐敏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啧了两声，“被戳破心事了。我说梁悦，都躲了五年了，还惦记着呢？你还有没有出息了……”
“我有没有出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如果再说下去，我就不陪你吃饭了。”声音已冷几分，眼里带着警告。
齐敏只得投降，“好好，我不说。”表情一脸无奈，心底恨不得上去敲醒她的脑袋。真不知道那个陆江沅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她心心念念那么多年。
“你呀，感情上就是一根筋，没救了。”说完又叹了口气，梁悦这姑娘吧，哪哪都好，就这感情一事……总之一言难尽，死脑筋。
“欢迎光临。”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刚一进沈记店门，一个长相颇为秀气的小姑娘就迎了上来，面上带着极甜的微笑，“两位看一看，想吃点什么？”
“我们可以先看看菜单吗？”
“当然可以。”
齐敏接过菜单看也不看，直接推到了梁悦面前，眼里叫着劲，“看看，想吃点什么？”
“又想玩什么花样？”梁悦微愣，翻开她递来的菜单，看着上面许多年未见的菜名有一秒的恍惚，瞟了一眼对面的人，“你不会是想看看我认不认字吧？”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看看我们的海归出去那么多年，还认识几个家乡菜？”
“......”
梁悦不想与某个三岁孩子计较，“你好，麻烦给我一份糖醋排骨、一份鲜虾、一份清焖莲子……”纤细的手指点着菜单，一连报了六道菜名。
对面等着看戏的人惊到了，“二愣子，没想到这才五年不见，你食量竟增了这么多。”
梁悦瞟了她一眼，说得理所当然，“某个铁公鸡好不容易请我吃一顿饭，我怎么好意思浪费呢？”再说她都饿了一天了。
齐敏愣眉，“是该多吃点，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没准走在大街上被风吹跑了，还得我拽着你。”
“......”这话她没法接。
两人虽然五年多没见，不过相互调侃起来一个也不会示弱，但多数时候梁悦都是那个最后默默无语的人，因为某个人实在太会强词夺理了。
齐敏的父亲与梁悦父亲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两家人住在同一个大院里，关系亲厚。她们小辈相处自然比大人更融洽许多，同吃同喝，有些还共挤一张床。上学了又是同班同桌，加上性格相似，脾性相近，玩的近自然不用说。
只是梁悦明显静得下心来读书，成绩越考越好，每次总考她们班第一名，而她成绩平平不说还经常调皮捣蛋，捉弄同学，没少挨班主任责骂，有时候回到家里还会常常被父母拿来与梁悦做对比。
那时候年纪小，只要心里堵了气，她就会去找梁悦撒气，不过令她惊讶的是梁悦这人学习比自己好也就罢了，竟连打架也比自己厉害。后来她想了一个法子，每每自己打架滋事，惹了麻烦，就拉上梁悦一起，只要父亲一责罚她，她就供出梁悦。等双方父母问明了缘由，父亲那气也消了，早就忘了要打她这一事。
后来，如果不是因为梁悦的父母不和……
心里微叹了口气，那些伤心往事不提也罢。好在即使隔了五年，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和感觉依然没变。
她相信只要友谊还在，那些时间产生的距离总能填补。
“咦？”
原本走在宋妍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听着他那声疑惑，宋妍不明所以，“怎么了？”
沈翰惊觉自己失态，掩唇轻笑道，“没什么，就是看到了一个今天刚认识的人？”
看他表情明显有些惊喜，一个刚认识的人怎么会那么开心，说不定是看上人家了？
宋妍虽然不相信一见钟情的这种戏码，但八卦心上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雕花屏风旁的那一桌，有两个女孩有说有笑，举止十分亲昵，桌上的饭菜没吃多少，一瓶红酒倒是喝了大半。
正对着他们这边的那个女孩，眉眼精致，笑容清淡，澄净透彻的眸子里似有星子般，闪着幽芒，十分鲜明的存在。
精致的美与耀眼的光彩慢慢地与记忆中某个影子重叠，宋妍心口突地一窒，有什么被时光掩埋的片段呼之欲出，又被她生生压了回去。她想立即转身上楼，可脚下就像灌了铅，挪不动分毫。
眼前不停地切过一些画面，精致俏皮的女孩站在她们班门口，不断地向里张望，“学姐，你们班的陆江沅在吗？……你好，我找一下陆江沅……宋妍学姐，帮我叫一下你的同桌……”清脆的女音仿佛就响在昨日，可是宋妍不知道自己那莫名的涩意从何而来，竟有些反感痛恨这个声音的主人。
沈翰看出她面色不对劲，“是认识的人吗？”
宋妍一双眼睛透着恍惚，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下意识低语，“是她？”
“宋妍？”沈翰奇怪，怎么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人，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一样？伸手碰了碰她的肩，一连唤了几声，呆愣的人才终于回神，“嗯，啊？”她两眼空茫，盯着他足足看了三秒，却又仿佛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半晌，她微抿苍白的唇角，“没事，我们上去吧。”
话音未落，她像一个落荒而逃的人，脚步跨得飞快。沈翰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人已经消失在二楼拐角处，他只得收了满脸疑惑，快步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