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老师是我高中隔壁班、大学隔壁院的同学。高中时几乎没与他说过话,只知道他体育甚是了得,每次运动会,就只见他穿着钉鞋,顶着一头天生卷发,离弦之箭飞逝而过后,广播里稍后就会响起:向红星,打破记录!
平日里,当我和闺蜜手挽手在广场上来回逡巡互通心曲时,就见他和一帮子理科生在足球场上奔腾叱诧。偶尔也会在文科班区域的楼梯口或他班门前碰上,总是抱着篮球或足球,穿着一身或黄或红的球衣,五彩的长袜,见了人却如一只受惊的梅花鹿一般,害羞得比我们还先低了头去,就只见那一头黑色卷发,在那个不准烫发的中学时代里,耀武扬威地让人心生妒忌万般羡慕着。
上大学的火车上偶遇,才知道他居然考上的是美术学院,而且跟我同在一个学校。那趟火车同时偶遇的还有我另一个初中同学(另还有俩体育学院的),他俩考的都是美术学院,于是,我多了俩同学加老乡,感觉心里瞬间有了底气,毕竟头次远离家乡,遇见老乡格外亲。
于是课余时间,我们偶尔会聚在一起,夜爬岳麓山、湘江边漫步、操场上游戏,但每次聚会,他都是淡淡地笑,默默地坐,不说话,末了,轻轻地走。有次寝室评比,作为寝室长,我束手无策,便去央求他俩,结果他们来看了下,啥也没说,下楼去了。
那时师大南院音乐美术学生都混住一栋楼,女生住三楼,男生住一二楼,中间没有任何阻隔,靠的全是自觉自律,倒也相安无事。等他们再上来时,手里拿了一大叠花花绿绿的字纸,贴在窗户上,原来是“室雅人和”,旁边还贴了不少蓝色小花朵,实在是雅致得紧。一旁室友们都围过来悄悄问我,这字咋念?从左还是从右?感觉干净温馨得都好像不是我们寝室了!那次我们夺得了优秀寝室,实在得感谢我这俩学美术的同学。
后来大家都各忙各事,聚得便少了。甚至有很长时间互不相见,却也习以为常,毕竟他们要素描写生,还要应付各种女孩子,而我,除了练琴学歌,还得日夜为父亲的病担心。
毕业前夕,大象老师来寝室找我,平白无故又给了我一叠纸字,说是留个纪念。除了一封长信(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长的毕业留言)外,还有各种字体的书法练习,小楷小篆应有尽有,可是他不知道,我最喜欢的,是隶书。
托运行李那天,是大象老师陪我去的,偌大的体育馆,被毕业生挤得水泄不通,我们就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默默地为行李称重、贴标签,心情阴郁得像梅雨的夜晚。大象默默地帮我提这搬那,还要不时偷偷地瞄瞄我,怕我潮湿的双眸随时会水滴石穿。
感谢岁月将那些美好的时光酿成坛坛美酒,让我在艰难的日子里还会时时想起,那样纯真的友谊,却是那样的美好。
如今大象老师客居花城,长年勤于作画,近年收获颇丰,去年刚联系上,就赠送几幅美画,实在荣幸之至。昨晚看他发微信准备在长沙开画展,不禁想起从前的青涩时光:无声,静美,绵长……
2017.3.3